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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晚晚浅笑着:“多谢啦。”
宴席上倒是普通寻常,毕竟大小算是个正式场合,来客都知道分寸,荀旖也懂得收敛。一屋子人叙了些闲话,品了些佳肴,又嫌这宴席的气氛还不够热烈,便有人提议,对着外边的皑皑白雪赋诗几首。荀旖听了这话,一时连个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有那不会说话的点了自己的名儿。
“茫茫白雪,景色单调,赋诗便免了吧。如此景色,就算写出来,也尽是模仿前人的陈词滥调。”李琳琅看了眼荀旖,又放下了酒杯,笑着说道。
“是了,”不知是谁道了一句,“如今空有雪景,赋诗也无趣。若是殿下这撷芳园里的梅花盛开了,便好了。殿下这园里的梅花,可是长安城一绝呢。”
李琳琅听了,只是垂眸说道:“不及宫中暗香苑的梅花。”
荀旖听着李琳琅说话,抬头看向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她面上那淡淡的哀伤。李琳琅虽是垂着眼,面色毫无波澜,可荀旖还是感受到了。
晋王妃听了,也说着:“只可惜前些年宫中走水,暗香苑的梅花尽被付之一炬。如今,是无缘一睹那暗香苑的梅花了。”
李琳琅闻言,只是复又抬头笑道:“文的虽可免去,武的便不免了。不如投壶取乐,输者罚酒如何?”
满堂宾客听了公主的话,哪里有不从的道理?芷荟带着婢女捧了器具来,放在屋子中央,一屋子人当即便玩乐起来。冯晚晚是百发百中,根本不让着别人;李琳琅略差了些,但也失手不多。其余诸人,或是有意相让,又或是实在不长于投壶,所中实在不多,但多少都能投进去些。唯有荀旖,怎么投都投不进去,扔了支后,便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了,隻得坐在一旁看着别人玩。
这宴席就这样热热闹闹又平平无奇地结束了。快傍晚时,宴席散了,众人陆续离开。荀旖特意提前离席,她亲自回了趟自己的小院,拿上了小桃亲手做的糕点,又折返回撷芳园,只见冯晚晚正立在园门口。
“晚晚,”荀旖将那糕点盒子递给了她,“小桃不知你喜欢吃什么,便每样都做了些。我厨艺实在是不好,只能帮她打打下手。这些口味应该还不错,你若喜欢,便派人来知会一声,我们再给你做些。”
“多谢了,”冯晚晚接过了那食盒,又笑道,“幸而我今日出门了。见了荀姑娘,心里也畅快了许多。”又道:“天色已晚,我也不便久留了。荀姑娘,保重。”
说着,两人互相行了礼,荀旖便目送着冯晚晚离开。空中又飘洒了些细碎的雪花,荀旖看着冯晚晚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叹了一句:“果然,她并不开心。”
有时候,开心和清醒似乎只能选一个。人一旦清楚地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便很难被其他事情打动了。
“小姐,”小桃唤了一声,“又下雪了,我们回去吧?”
荀旖却摇了摇头,李琳琅似乎也不开心,她还惦记着李琳琅呢。“公主在哪?”她问。
初雪(下)
荀旖回到撷芳园时,只见李琳琅正在凌波池旁的梅树下发呆。宴席已经散了,她却没有离开这撷芳园,反而来了这梅林。芷荟带着一群婢女,就立在她身后不远处,提着灯笼等着她。
“殿下。”在人前,荀旖还是老老实实地如此称呼着。她惦记着李琳琅,便不顾小桃劝阻,坚持在这雪天又寻了回来。
听见荀旖的声音,李琳琅回了头,对她笑道:“你来啦?”也就是在这时,荀旖才发现李琳琅手中还有一壶酒。而她微红的面颊,似乎不全是在这雪天里冻出来的。
“是,”荀旖应了一声,“贫道……有些不放心殿下。”她如实说着。
“有什么不放心的?”李琳琅笑了笑,又衝她招了招手,却对其他人道:“你们都退下吧,让本宫同涵真道长好好说话。”
荀旖听了,忙接过芷荟手里的灯笼,走到了李琳琅面前。只见李琳琅提着那酒壶又饮了一口酒,又将这酒壶随手丢在了雪地里。很显然,这一壶已经喝完了。她在筵席上相当克制,入口的酒都没这一时片刻多。喝得这样快,又这样急,她的脚步都有些不稳了,一时竟扶住了身侧的梅树。
“李琳琅?”荀旖试探地唤了一声,又扶住了她。
李琳琅看了看在大雪里倍显单薄的荀旖,又看了看这漫天飞雪,忙又抬起手来,脱下了自己的大红色的斗篷,强行披在了荀旖身上——虽然荀旖身上已经有一件披风了。荀旖想拒绝,却根本拒绝不了。
“没事,我不……”
“别乱动,”李琳琅故作凶狠地打断了她的话,“不然冻死你。”
“……殿下可真体贴啊。”荀旖有些无奈,看着李琳琅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隻得任由着李琳琅帮自己穿上了这斗篷,她甚至还把斗篷后面的帽子都扣在了她头上,一下子将她裹了个严严实实,连眼睛都只露出了半边。
“嗯,这样才好。”李琳琅看着她,满意地笑了。她说着,便拉着荀旖的手,走向了这梅林中的一个无名小亭歇脚。小亭里摆着木几和坐榻,正好可供两人对坐。
荀旖放下了手里的灯笼,两人都坐了下来。“今日大雪,山边无夕阳,天上无皓月,梅林也无花……诶,酒呢?”李琳琅问着,又开始低头四处寻找。
荀旖有些无奈,李琳琅明显是有些醉了,她方才喝得太猛了。“那一壶你都喝完啦,别再喝了。”荀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