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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京兆看过后,不禁嗤笑一声,真不知道画师是在画犯人,还是在画猿类。
他转手交给陆宴,坐下,继续道:“宋家女都说了些甚,画师可是问清楚了?”
孙少尹点头,“那日宋灵儿本是去西市买香粉的,但西市的百香阁闭店了,便去了稍远一点修行坊,她听人说那儿还有家有名的香粉铺子。”
说到百香阁的时候,一旁的陆宴不由自主地提了下眉角。
“继续说。”郑京兆又道。
“宋灵儿就是在修行坊被带走的,她刚察觉不对,就被击倒了,女画师帮忙看过,她的头部至今还有被瓶类击打的痕迹。据她的述词,她醒来之时,已被送到了一位陌生男子的榻上,全程被面纱捂住双眼,并未见到人。万幸她起身的时候面纱刚好倾斜,她瞧见了一眼,宋灵儿说那男子已蓄须,鼻梁高挺,容貌吓人,目眦欲裂。”
听完孙旭话,陆宴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画像,抬手摸了下自己鼻梁,不禁心道:这胡须之茂盛,容貌之吓人,倒也是画出来了。
郑京兆又道:“这就完了?身量,体态呢?”
孙少尹摇了摇头,“属下也觉得能记录的过少,便又去了一趟宋家,可宋家这回连大门都不让进了,我让他们再说些,他们隻道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其余一概不知。”
陆宴抖了抖手里的画像,道:“这张画像,宋家女怎么说?”
孙少尹脸憋得通红,咬着牙道,“说像,简直是一模一样。”可谁能长得像猿人一样?
郑京兆拍案而起,大声怒斥,“胡闹!她宋家既然是大晋百姓,住在长安城里!那配合衙门办案,便是应该应分的,岂容他们……”
孙少尹道:“大人息怒,诚然不是宋家二老为人猖狂,而是这事一出,宋家女被刘家退婚不说,这两日,光是寻死,都已经两次了……”
历来女子被人奸污,若是没死,紧接着,便是一条人命。
默了半晌,郑京兆又叹气道:“派人从修行坊开始查,既然是从那儿被带走的,那修行坊必定会有些蛛丝马迹。”他顿了顿,又衝陆宴道:“我记得陆大人的画工乃是极好,宋灵儿的话虽不多,但任何线索都不能断,是以还请陆大人根据方才的述词,多画上几幅,届时给宋家女送去,叫她挑上一幅。”
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郑京兆既发了话,陆宴也只能应下这费时费力的活。
到了傍晚散值的时候,孙旭走到陆宴身边,道:“陆大人,您认识的贵女繁多,就没有两个会画人像的?”
陆宴思忖片刻,想到孟素兮画的那些梅兰竹菊,便道:“并无。”说完要走,孙旭连忙道:“陆大人,我与你同路。”
陆宴回头不解道:“同路?”
孙旭笑着拍了一下陆宴的肩膀,“昨晚在平康坊,我瞧见您的轿子了。”
陆宴身子一僵,倒也无从辩解,毕竟是他叫人把轿子停在那儿的。
他叹气道:“陆某今日还有画像要画,怕是不能同孙大人一起了。”
孙旭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是我不对,竟忘了陆大人还有要事。”
——
陆宴满身疲惫,再三犹豫下,到底还是回了澄苑。
晚膳后,陆宴抬头问沈甄,“会研墨吗?”
沈甄点了点头。
陆宴回想着宋家女的证词,蓄须,鼻梁高挺,容貌吓人,睚眦目裂,不禁冷笑一声,光是一个胡须就有几十种,真要是全画出来,那今夜是不用睡了。
他无奈地起了身子,旋即,又十分自然地拍了下沈甄的臀部,“一会儿到我书房来,替我研墨。”
他这样轻挑的动作一出,沈甄的脸刷地便红了。
他这不轻不重的拍打,仿佛带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暧昧,叫人忍不住心肝颤。
进了书房,陆宴便镇尺铺平了纸,等了好一会儿,才见沈甄红着指尖捧着一盏水走了进来。
陆宴皱眉问她,弄什么水,用了这般久?
沈甄眨了眨眼,解释道:“磨墨的话,虽用冷水即可,但还是雨水更佳,可冬季无雨,我便想着今日天暖,屋檐上的还滴答些雪水,便接了些过来。”
听了这话,陆宴倒是明白她为何指尖通红了。
也是,云阳侯府养大的女儿,自然懂得会比常人多一些。
陆宴点了点头,砚台与墨一通递给她。
沈甄看着手里的墨,喃喃道:“这是逾麋大墨吗?”
陆宴侧头睨了她一眼,“嗯”了一声。倒是没想她懂得如此多。
待沈甄研墨好,陆宴便立起笔沾墨,开始作画。
话说,这人都是两隻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没错,但却是一个人长一幅样子,光是瞠目的眼,陆宴便画了十多种。
一个时辰过后,他不由皱起眉头,歪了歪脖子,活动了肩胛。
沈甄小步挪过去,将两隻素白的小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轻轻帮他揉了揉,力量虽小,但陆宴仍是受用的。
他闭上了眼,向后靠了靠,拽住一根她的手指抵在了太阳穴的位置上。
沈甄明白他的意思,柔软的指尖又动了起来,她虽然好奇他画的到底是何人,但想着他方才苦大仇深的样子,便识相地什么都没问。
这一落笔,便是整整二十幅,眼看要到亥时了,陆宴衝沈甄道:“你回去吧,今夜不必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