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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想接近扬州的权贵,只能住在这附近。
鹭苑易主的消息,很快就在扬州城传开了。
——
三日后,书房内。
杨宗递上了一封书信,陆宴看过后,食指有一搭无一搭地敲打着桌案。
此次暗访扬州,他一共调派了三十多个府兵。其中一半乔装成了卫家家丁,另一半则先一步到了扬州,分别前往城外的茶寮、城内的酒肆、茶庄、当铺、酒楼等处,暗暗蛰伏。
然而奇怪的是,他们只要一打听扬州税收之事,便发现城中百姓多是统一口径,亦或是避而不谈,就连那庄家母女也不例外。
到头来,还是杨宗通过前日在城外的一桩命案,才得知了些消息。
前日死的人叫苗康。
苗家原是靠卖米为生的,日子还算过得去,可自打赵衝调任扬州刺史,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话说赵衝此人,可谓是胃口极大。他先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把原本县衙的官吏肃清了干净,随后,又将扬州城所有的磨坊据为己有。
几家磨坊,听起来没有多大的利润,实则不然。
毕竟百姓只要想将糙米磨成白米,就要用他家的磨坊。整个扬州城,只要吃米,那人人都要买他的帐。
此番行径,无异于是强製性的买卖。
长此以往,他不仅敛下无数财富,更是逼的几家米坊相继关门,苗家也是如此倒的……
半响过后,陆宴将手里的信斜斜地放到了烛火上,顷刻间,就燃成了灰烬。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沉声对杨宗道:“除了这些,可租赁的铺面找到了吗?”
杨宗点头,又从怀中拿出了一张扬州城的地图,道:“据属下调查,赵刺史手底下的铺面,从小市桥到太平桥,占了约有一半以上,不过表面上,这些钱都是赵刺史夫人的母家,高家在管。”
陆宴拿过地图,不禁冷嗤一声。
按照刺史的俸禄,估计他两辈子也攒不下这么多财富。
良久后,陆宴缓缓道:“明日一早,你就动身去高家,以卫府管家的身份,去租五间铺子。“想接触到赵衝,只能从高家入手。
“属下明白。”杨宗拱手道。
傍晚时分,天色已暗。
日头下跌,层层迭迭的白云缓缓流动,终是湮没在了无边际的夜空之中。
陆宴穿过廊桥,回了主院——春熙堂。
沈甄正在屋里头记帐,抬眼一瞧,刚好瞥见了陆宴关门时挺拔肃然的背影。
她的目光不由一滞。
说起来,自从住进鹭元,他几乎是夜以继日地忙着,他们很久都没说过话。
昨日她起的早,便去院子里小坐了一会儿,书房就在春熙堂旁边,她横眸一望,便能瞧见杨宗和其他几位属下在他的书房里进进出出。
那时天还未亮,他应是一夜都未阖眼。
到了午时,本想唤他用膳,却见他伏在桌案上,早已沉沉睡去。
回想在长安的时候。
她虽知京兆府的事也不少,但因他只是偶尔才去一趟澄苑,所以也并未见过他如此疲惫的模样。
如此一来,有些话不禁变得有口难开。
陆宴坐于榻上,眼底倦色难掩。
沈甄忙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大人要不要用膳?”
陆宴揉了揉太阳穴,想着自己确实该吃些东西了,便低低地“嗯”一声。
不一会儿,沈甄便端了些汤饭进来。
陆宴喝了一口,发觉依旧是羊肉莲子汤,不由挑眉问她,“这是你做的?”
沈甄点了点头,“上次瞧见陆大人眉头紧皱,便猜到味道可能是还差了些,这回我特意加了姜去了腥味,大人觉得如何?”
四目相对,陆宴轻笑了一下。
没想到她比自己想的,还要机灵一些。
不过这世上根本没有无缘无故的讨好,陆宴知道她这般殷勤,也是因为心里还惦记着见沈泓。
他撂下碗,低声道:“我答应你的事还作数,只是近来事多,还需等等。”
沈甄一愣,小脸微红。
既然被识破,她自然也不会在京兆府少尹面前扯谎,便乖乖点头道:“大人事务繁多,还能记得,我已是万分感激。”
见她老实承认,也没遮掩,陆宴心头那点不说清的不快,终是随着一碗热汤,渐渐消散。
陆宴用过膳,随后去了净室,回来的时候,刚好瞧见她端坐桌案前,举着几根雪白白的手指头,拨弄着算盘。
他径直走过去,发现她在记帐。
瞧着规矩整洁的一排排小字,就能猜到她写得有多认真。然而记帐的事,他不过是随口嘱咐了一句。
沈甄感觉到了头顶的灼热,一抬头,刚好对上了他的眼。
她小声道:“大人是要歇息了吗?”
陆宴手执书卷,挪了个杌子坐下,低声道:“还差多少?”
沈甄低头看了一眼,道:“都记得差不多了,就差今早采买回来的花瓶和炭火了。”为了不让人起疑心,沈甄已是把所有能想到的东西都买回来了。
闻言,陆宴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屋内的陈设,已是大有不同。
悬画、榻几、壁桌、瓷器,交床,屏风,香炉,无一不讲究,无一不雅致。
他垂眸看她,顿时觉得,带她来此,利大于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