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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识朝窗外望去,天色大亮,雨后明媚的阳光洒了进来,暖融融的。
他伸手拍了拍身边的床榻,是空的。
陆宴猛然坐起身,趿鞋下地,行至门口,深色里多了一抹难得一见的慌张。
这时,沈甄刚好走进来。
她笑道,“大人醒了?”
陆宴悬在高处的心渐渐回落,面上瞬间崩回原样,缓声道:“你怎么没叫我?”
沈甄笑道:“今儿大人不是休沐吗,多休息一下,不好吗?”
今日的风,比他的梦里,和煦多了。
盥洗过后,沈甄本以为他要用膳,谁知这人道:“今日有些急事,先不用了。”
沈甄替他更衣,照例环住他的腰。
谁知腰封还未扣上,他便捧住了她的脸,嘬了一口。
“等我回来,嗯?”其中的暗示,不言而喻。
沈甄红着脸,衝他点了点头。
——
出了澄苑,陆宴弯腰进了马车,对杨宗道:“去周府。”
杨宗说了同上辈子一样的话,“主子说的,是大理寺卿周大人家?”
“嗯。”
同梦中极像,他随着周府的管家,来到了他的书房。
周述安仍是端坐在桌案前,白衣素衫,翩然如玉。
室内的白瓷香炉,飘散着袅袅青烟。
他锋利的五官在烟雾缭绕间,平添了一丝朦胧的柔和。
周述安笑道:“陆大人坐。”
他的双眸透露着成熟与世故,断然不是眼角的笑意能掩盖的。
陆宴率先开口道:“陆某是来讨周大人欠下人情的。”
周述安沉默半晌,斟了两杯茶,递给陆宴一杯,“陆大人请说。”
与梦中一样,陆宴的话音甫洛。
周述安便狐疑地看向他。
少顷,他终于还是问出了那句、“沈家三姑娘,是在陆大人手上?”
陆宴提了提嘴角,道:“陆某不是周大人的犯人。”
周述安把玩着手里的空空的茶盏,笑了一下。
怪不得。
怪不得。
周述安抬眸看他,幽幽道:“所以,李侍郎夫人的案子,也是陆大人审的?”
陆宴走后,周述安沉思良久,谁能想到,镇国公府这位世子爷的金屋竟也藏了娇,藏的还是行踪成谜的沈家三姑娘。
眼下京城里找沈家三姑娘的人何其多,能护住她的人,全长安也没几个。
他本还不能确认两人之间有甚猫腻,可当他提起沈家三姑娘时,陆家世子爷眼中流露出的毫不避讳的占有欲,倒是证明了自己的推断。
半晌后,他轻笑了一声。
京兆府虽然不属三司,但却掌管着长安二十二个县的治安及政务,少尹的品级虽只有从四品,手上的权利却不小。
自打陆宴调任京兆府起,长安有不少富商为了能获些利,从衙门行个方便,便起了向他行贿的心思。
旁的官吏也就罢了,镇国公府的世子,长公主的儿子,怎会看得上那点钱财?于是那些人,不约而同地盯上了他的后院。
这世上洁身自好的男人不少,可抗拒不了诱惑的显然更多。
最有名的一次,京城孙家的小儿子犯了事,卷宗落在了陆宴手里,为了能保下他么子的命,孙家老爷兜了好大一圈子将陆宴约到了波斯教堂中,献上了无数美人儿。
为确保总有一个陆宴能相中,众美人里还有一个道姑。
但结果呢?
不止孙家么子被判了流放,就连那波斯教堂也关了门。
这件事,朝堂上很多人都知晓,陆宴不近美色,铁面无私的美名也是那次得来的。
他前阵子耳闻陆大人在平康坊养了一位红颜知己,本就觉得奇怪,那样倨傲的一个人,竟也会去平康坊寻欢?
不过今日倒是解了惑。
合着那位平康坊的头牌是个挡箭牌,而他不惜损些名声也要藏着的,是另一位。
至于沈姌……
原来刚正不阿的陆大人,也有徇私的一面。
——
陆宴出了周府,马车正往澄苑的方向行驶,突然有人拦了轿子。
杨宗上前交涉,须臾,回头掀开了马车的帷帐,“主子,拦车的是国公府的人,他说,东宫那边往国公府送了一幅画。”
陆宴皱眉,“什么画?”
“王允之的绝笔之作。”来的人还说,“太子殿下亲口说欠您一个人情。”
默了半晌,陆宴点头道:“回国公府。”
近来,整个朝廷的目光都聚向了东宫。
东宫禁足被撤,太子将之前的医官全部“请”回了太医院,隻留下白道年一位,才短短几日的功夫,东宫那夜夜震天的咳嗽声,就已得到了缓解。
这意味着甚,就引人深思了。
陆宴颔首转了转手上的扳指,低声道:“你随后去知会她那边一声,就说今夜我事多,先不回了。”
杨宗:“属下明白。”
——
回到肃宁堂,陆宴看着手里的画,若有所思,不禁用食指点了点桌案,道:“把付七叫过来。”
杨宗躬身道:“是。”
一个时辰后,付七推开了书房的门,低声道:“世子爷。”
“东宫那边,有何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