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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衙隶道:“没、没了。”
没了吗?
孙旭的嘴边提了丝笑意。
他陆宴几时这么好说话了,审讯时,还能允许犯人喝茶?
孙旭将杯盏往回桤木盘中,低声道:“这茶盏交给我,你去吧。”
小衙隶,双手奉上,缓缓退下。
送完卷宗,孙旭回了签押房,手腕一转,不生不响地将杯盏放到了陆大人面前。
然而陆宴面不改色,全当没看见。
散值时分,孙旭对着陆宴的背影,喃喃道:奇怪,太奇怪了。
曹功参军在一旁接话,“孙大人,什么奇怪?”
“没什么。”
(捉虫)
六月初五,风光无限,天气甚好。
成元帝大清早携京中百官启程,一路马快加鞭,来到了青云观。
陆宴坐在马上,对着暮山远眺,绿油油的山草无穷无尽,偶有一两隻白兔穿梭在杨柳之间,一切生意盎然,与他梦境中的一切,一般无二。
山雀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众人纷纷下马。
青云观的大门一关,周围陷入了一片寂静,帝王一声令下,几个内侍帮着布阵,葛天师用左手捋着胡须,缓缓走到大殿中央。
就在这时,郑京兆捂住了胸口,直愣愣地栽倒下去,呼吸一声比一声弱,整张脸被憋的青紫,似是要停止呼吸……四周霎时慌成一片。
陆宴眸光一滞。
这两日郑京兆的饮食他都派人注意过,并无异样,若还在此时发病,只能说明,郑大人确实有心疾。
陆宴将目光移到葛天师身上。
果不其然,葛天师推开面前的一个内侍,径直走到郑京兆面前蹲下,对着郑大人的胸口便开始摁压,随即又是贴唇吹气,半晌后,郑京兆缓缓睁开了眼。
四周官员,皆是目瞪口呆。
喧哗过后,葛天师瞧了一眼更漏,随即盘腿而坐,闭上眼睛,嘴里默默念着些什么。
陆宴不耐地用食指敲了敲桌案。
要开始了。
半晌过后,成元帝道:“不知天师看出什么来了?”
“贫道不敢言。”
成元帝道:“你但说无妨。”
葛天师皱眉摇了摇头,叹口气道:“庆元十七年,晋国将有四场大劫。”周围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响,有人嗤笑、有人质疑、有人倒吸了一口寒气。
陆宴抬头,与周述安四目相对,随后环顾四周,看到了六皇子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些他前世不曾注意到的,现在看来倒是愈发清晰了。
天色渐渐,山雨欲来,葛天师起了身子,抖了抖道袍,双手举高,逐字逐句道:“庆元十七年六月,长安城会爆发一场瘟疫。”
声音又拔了一个高度,喊道:“七月!黄河沿岸会发生一场水灾,这次洪灾不比以往,一旦发生,会维持数年。”
“然到了九月……”
葛天师话还没说完,洪御史拍案而起,大声嗤笑,“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说,九月蜀地还有还一场地动!”
此话一出,葛天师的眼睛明显闪过一次慌张,神神叨叨的步伐都不由来了一个踉跄,“你、你如何知晓!”
成元帝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沉下面容,凛声道:“洪御史,你怎么还测上国运了?”
洪御史出列,躬身道:“回禀陛下,微臣一介文臣,自是不敢置喙国运之事,但此人!臣敢断定,他不过是个不入流的江湖骗子罢了!”
成元帝的抖了抖眉梢,道:“此话怎样?”
“微臣昨日于卯时归家,一进门,家中小儿嘴里便嘟囔着这位葛天师方才所测的‘国运’,臣大惊,家中幼子不过七岁,哪能说出这样不成体统的话来,便立马派人去查,想堵住这流言,可流言就如瘟疫,一传十,十传百,根本防不住,眼下长安城内,想必是都知晓了。”
百官交头接耳,连连点头,附议,似是有许多人都听闻了此事。
成元帝大力拍打桌案,怒道:“那为何不早说!”
“此事蹊跷,且尚未查明,微臣本想在调查之后,于明日早朝禀于陛下……”
成元帝缓缓道:“朕问你,这流言最初是从何处传出来的?”
洪御史道:“臣只知道,南门的赤地坛新来了一位姓朱的道士,流言便是从此传出来的……其余的,还尚未调查清楚。”
闻言,葛天师连连后退,嘴里喃喃道:“这不可能,这绝无可能。”
“陛下!”葛天师颤声道:“贫道方才所言,皆是上天的意思,句句属实!”
“够了!”成元帝对着周述安道:“此人妖言惑众、故弄玄虚,即刻将他关入大理寺狱,施以绞刑!”
一听“绞刑”二字,葛天师“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陛下饶命!陛下!贫道绝无半句虚言,陛下不信频道之言,大可等上一等,若是六月京城并无瘟疫蔓延,陛下便是将贫道凌迟处死,贫道也绝无二话。”
洪御史笑道:“即便是京中真来了天灾,那也是赤地坛中的朱道士测出来的,于你有何干!”
周述安给身边的楚一使了个眼色。
楚上前一步,将葛天师摁倒在地,葛天师拚命挣扎,楚一隻好用了力气。
大殿之上,传来了一道骨头错位的渗人声响,葛天师不断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