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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翻垛的额头死顶住毓殊的脑门儿,二人鼻尖触碰,毓殊向下瞄了瞄,继而直视罗翻垛。
“你隻想着杀人,所以你是胡子,而署长不但是署长,还是代理县长啊!”
“我知道,你虽然是大当家的义妹,但是骨子里瞧不起我们,死跳子(当兵的)。”
毓殊挑眉:“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罗翻垛的松开毓殊。“不到中午时,姜大麻子已经回了山寨,他什么都告诉我了。”
“那你还相信我?”
“我不是相信你,是相信你们。你们真想让大当家的加入你们的话,不会见死不救的。我和姜大麻子不一样,只要大当家的能活着回来,让我和谁合作都行。”罗翻垛扭头看向别处,“我听了你的话,让弟兄们朝双鹅山撤离了。希望你没把他们引上绝路。”
毓殊整理好衣领:“我们二营长带着人在双鹅山建造营地,那易守难攻,就算鬼子一个团来了,我们用一个营也能守下来。”
“那好。”罗翻垛的顿了顿,又道,“有什么事你找我就好。”
“是吗?”毓殊左手拄着下巴思索,“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我是不是也得知道你一个秘密?”
罗翻垛皱眉,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毓殊在说什么。对方的右手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胸口。
“莫非你之前是要扮演我太太?胸比我还小,得塞八对胸垫吧?”毓殊摆手,“走了,姐姐第一次穿高跟鞋,脚可磨起泡了,我给她烧点水烫烫脚。”
刹那间,羞与愤攀上罗翻垛的心头。但她对眼前这个可恶女人实在无何奈何。
这种女流氓怎么可以是正人君子大当家的义妹!
18、
次日,福宴酒楼,雅座包间。
署长听闻“金氏夫妇”下午将离开县城,便做了东请二位吃个饭。不为别的,隻为那不存在的金老爷日后能多多提携提携他。
听毓殊的意思是,这省内呢,金老爷不太熟,加上这新县长已经内定,马上赴任。署长的县长梦是没戏了。老爷也就能在京城说得上话,署长去了,往上爬或者继续做署长是不可能的了,不过担任个队长还是不成问题的。
署长大悦,那新京的队长和小县城的队长能一样吗?别的不说,那可是实打实的实权职位,有实权就意味着有往上爬的空间。而且新京是满洲的政治、经济中心,给的薪水怎么的也得是小县城的几倍吧?再说了,他还没去过那么大城市呢!新京去吗?去!队长当吗?当!
本着做戏做全套的原则,毓殊携“金家少奶奶”赴宴。吃着菜喝着酒,署长和“金少爷”开始攀兄道弟。毓殊很是时候地给署长递上一支雪茄。
“这等好东西,是在县城有钱也买不到的啊!”署长并不推辞,接过毓殊用燃气打火机烤过的雪茄。然而他并不会抽,一口烟进肺里,呛得不行。
毓殊指间也夹着一根雪茄:“署长,雪茄不是烟,不可过肺,你只需慢慢抽、细细品。”
“哎哎,我这没啥见识,让公子见笑了。”署长觉得自己再和金少爷说下去,那就是丢人,索性他关心一下金家少奶奶,他对朱文姝道:“夫人吃得可还好?”
朱文姝勾一下嘴角,算是象征性的微笑:“江鱼很好吃,应该是用老酒与中药炖的。酱骨也很好,肥而不腻。”
署长瞧着朱文姝,这大城市的人吃个骨头都这么斯文,不用手抓不用筷子夹,隻用一套剔骨刀。还有这少奶奶真是太奢侈了,一条大鱼,非鱼肚之外不吃,果然是被娇养的。
“这……金老弟觉得呢?老弟不动筷,是否觉得不合口?”
毓殊晃晃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手受伤了,不太方便。”
说罢,她叼着雪茄,微微褪去手套,露出半隻手掌。署长瞧见她那烧伤可怖的手掌吓了一跳,深觉自己冒犯了毓殊,便陪笑道个不是。
毓殊的手粗糙满是冻疮的伤痕,委实不像富家子弟的手。于是她想个招,把洋卷纸撕碎,用褐色草药汁浸泡,然后裹在手上待干燥后,用毛笔沾稀释的酱油勾画几笔,乍一看和烧伤没两样。平时一双手藏在手套里,别人怀疑,那便露一手就是了。一个公子哥怕人见到自己一双伤手,不也挺正常的吗?
“小时候顽皮,烫伤了。”毓殊解释。
署长陪笑。毓殊主动解围,两个人又聊起登徒子的事、县城的事。
听署长的意思是,毓殊让他把丁六崔七关大牢里,那便关。毓殊庆幸,这贪官没有为了奉承她对丁六崔七下狠手。若他定要为“金家少奶奶”出气,将二人斩首那可就费事了。仔细想想,警察也不能随便杀人,斩首总是要有个名头的。为什么处决犯人,总得告知百姓。再聊到福宴酒楼,毓殊有意无意提到今日警察围捕王进忠一事。
“哎呀,之前我们就想抓他了,可没人知道这胡子长得什么样。前天那事,那是我们这儿有个探子把他钓出来的。这不我们才把人抓住了?”署长叹息,“本来我还想拿这事和上面邀功呢,谁想到那新县长这么快就下来了。行吧,反正我结识了金老弟,也不再想县长这件事了。”
毓殊松了一口气,先前她一直在自责,想着大哥是不是为了招待她来县城买酒才被捕的。如此想来,那个探子才是王进忠被捕的最大原因。毓殊试探道:“探子竟然能钓出那胡子,想必是那胡子熟识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