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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儿的,姐,别的可以没有,让我吃碗面就行。”毓殊笑笑,“其实我不爱吃麵条,但每年我爹我娘都哄我吃一口。最近几年觉得,面条也挺好吃的。”
魏嵩很是有眼力地帮姑娘烧一锅水,等面条擀好了,直接下锅就成。
苞米面磨得粗,确实不适合做面条。面捞上来,碎得跟线头似的。朱文姝瞧着那碗面,想着里面应该加个荷包蛋,这样才圆满。
毓殊也这么说:“要是有个蛋就好了。”
魏嵩掀开篮子:“荷包蛋没有,我这有个水煮白蛋。特意给你带的。”
毓殊谢过魏嵩,接着搬来三张凳子,三人围在炉台边,对着一碟酸菜炒粉、一碟炒黄豆、一条干炸河鱼、一瓶清酒,寿星捧着面条,算是过寿了。
“来啊,丫头,吃菜、整一口,鬼子的酒跟水似的,不辣。”
朱文姝小小疑惑了一下:“毓殊,你是……过了生日才二十岁,是吗?”
毓殊推掉了魏嵩的酒,她嘴里含着面条:“嗯。”
朱文姝叹气,严格地说,她刚遇见毓殊那会儿,妹子才十九。
喜欢把年龄往大了说,还是小孩性子呢。小孩不都是希望自己快快长大更加强大?
毓殊只顾着吃麵条,菜是一口都舍不得:“老魏,外面还有没吃完饭的兄弟,你拿去给他们分了吧。”
魏嵩挑眉:“现在啊?”
“现在吧。”毓殊闷头。
魏嵩拎着篮子离开厨房,才发现自己被毓殊使唤了。不过人家是寿星拿,他不跟丫头计较。其实他也明白,丫头这是赶人呢。
魏嵩还记得毓殊刚来那会儿。那时候魏嵩觉得丫头不能吃苦,整天拿鞭子点她。小丫头个头才到他胸口,整天梗着脖子,七个不服八个不忿。
合着也该她得意,第一次摸枪就干掉两个人呢。那不刚好是护送村民的第二天?初次认识的小姑娘竟然厚脸和他要面条吃。
“我额娘说,年年吃麵条,一回不能少,才能长命百岁。”
“你娘就你娘呗,还额娘。”那时候二十出头的魏嵩乐得怼这小丫头。他最喜欢看小孩吃瘪了。
一眨眼,姑娘长大了,心思也越来越多。她爹娘要是看见好好一闺女吃这么多苦,得多心疼啊。所以最近一阵子,魏嵩对毓殊宽宏一些了——你说一个爹娘英烈、自身又受过教育的格格,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魏嵩把菜送到食堂,就那么几碟小菜,哪够大家伙分的?他把篮子扔那转身就走,听见有人谢谢他,他头也不回道:“是你们连长让我送的。”
有人听了,立马道:“连长真抠门啊,就送这点菜?”
就这么一句话,魏嵩的太阳穴突突跳,妈的,斗米养恩石米养仇,说的就是你们这群混帐。
魏嵩反手摸向后腰的鞭子……他好几年没抽人了,今儿个他就要耍花鞭,也不管这群人是不是他手下。完事儿他还得找老姜……最近的事儿他听说了,那老姜老刘什么人啊?欺负人!还有老王,太不像话了!
这一天过得相当平静。毓殊洗漱好了,早早钻进被窝里。等朱文姝端着脸盆牙缸回来时,她已经睡着了。
睡得这样早,想必是累着了吧,朱文姝想。她悄默爬上炕,盖好被子,熄了油灯——今晚她不看书了。脖子上的翡翠摘下来,放在桌柜上,和毓殊的那个玉扳指并排摆放。
朱文姝哪能睡得着?她仰面躺着,满脑子都是毓殊的事。她一扭头就能看见毓殊的小脑瓜,不禁叹气。
“姐姐怎么叹气了?”毓殊转过身子小声说。
“你没睡啊?”朱文姝也侧身,这样她就和毓殊面对面了。
“炕有点热,睡不着。”
“我给你换薄被去?”
“不用,这样晾一会儿就行。再说了,柜子里都是夏天的被,太薄。”毓殊掀开被子,露出胳膊腿。
“小心感冒。”朱文姝捏了捏自己的被子,又捏捏毓殊的被子,“我的薄,我们换。”
“不用了,你比我更怕热。”
“我这被不小,咱们两个一起盖?”
毓殊想了想,点头:“也行。”
朱文姝敞开被窝,毓殊踹了被子,迅速钻进去。朱文姝把被子往毓殊那边拽拽,给她后面盖严实了。
两个人离得真近,朱文姝不用看都能感觉到毓殊在眨眼睛。毓殊的眼睫毛又长又密,和小扇子似的扑闪扑闪的。
毓殊往朱文姝怀里钻了钻,也伸出胳膊,给朱文姝后面的被压一压,防止漏风。被盖好了,姐俩不约而同地笑了。
“你笑嘛?我可是隻给你一个人盖被的。”毓殊噘嘴。
“我觉得你可爱,我就笑了。你又笑什么啊?”朱文姝问。
“我也能照顾别人了,我高兴。”
“你一直在照顾我啊。”
“嗯,可见能照顾人,和年龄是没关系的。我十六岁当排长,就能照顾很多人了,总比那些当娘的照顾一两个孩子、伺候公婆厉害的。”
朱文姝笑,想着毓殊肯定是被谁教训了,不服气,才这么赌气好胜的。
“是,我妹子最厉害了,以后肯定能成大将军。”
“大将军啊……我之前是觉得当将军挺好的,后来我想了想,将军也是要被管着的。”
“你不想当将军?”
“在兵营里谁不想往上爬呢?可是将军的位置是靠时间和战友、敌人的命堆上来的,自己还要有那个命当。”毓殊小声说,“我觉得开辟个大院,自己养鸡养羊挺好的。羊拉草甸子上放就行,不像猪,还得给它准备饲料。再开块地,种蔬菜和粮食,我们俩自个吃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