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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画撕裂声、瓷器破裂声、桌几挪动声、拉门倒塌声……
还有女人嘶喊声。
管家局促地站在门外,一边鞠躬一边用帕子不停地擦汗。他每次弯腰低头,脑袋都近乎夹进膝盖间。即便如此他觉得这样还不够,干脆五体投地。
管家一张猪腰子脸被地面挤成平面,一身妥帖的西服被汗水浸透了。
“请宽恕我!大小姐!”管家大喊着,他不敢抬头去看“发疯”的主人。老人余光瞥见自己带来的、伫立不动的男医生,于是赶紧拉扯男医生的裤腿,让他一同给藤原笹子道歉。
都怪鸠山小百合,她前天一不小心摔伤了脖子,不能起身走动,推辞掉昨天的看诊。大小姐的病情又不能耽搁,小百合便推荐了她的弟弟幸之助。
笹子大小姐被可恶的山匪伤害过。大小姐回到家后,那是一个男人都见不得。可怜的大小姐,从前是很亲近自己这个老仆的。这下连侍奉她二十多年的自己也不认得了,见人便是发疯破坏东西。
偌大个新京,寻不来第二个能像小百合一样能将东西方医术结合的女医生,管家一时心切,便带来了小百合的弟弟幸之助。幸之助虽年少,但也是学贯东西的优秀医生。当幸之助跨入房门的那一刹那,笹子拿起挂在走廊墙壁上的胁差,捅了上来。
如果不是管家手快拉了幸之助一把,鸠山弟弟可能一命呜呼了。
女仆们趁着间隙一拥而上,不顾生命危险夺下胁差。没了武器的笹子便举起装饰的瓷器砸向门外。到了后来,女仆们齐刷刷地跪在屋子外磕头流泪。
“请宽恕我们,笹子大小姐。”女仆们卑微又可怜。
幸之助偷偷抬眼窥视藤原笹子,发觉笹子隻躲在屋子里,不肯跨出门一步,并且大多数时候,她隻朝自己和管家扔东西,除了舞弄胁差时,她并不会伤害女仆。
“管家先生、管家先生。”幸之助压低嗓音,“是不是只有女医生才可以接近笹子小姐。”
管家心里说这不是废话么?当初公爵老爷可是特意寻求女医的……女医那么少,寻来寻去就你姐姐这么一个北海道乡巴佬。
“是啊,你姐姐没跟你说过?”
幸之助压低声音:“为医者,要保护病人的隐私,姐姐没跟我说过。”
给公爵家做事还不张扬,厉害。管家道:“大小姐现在除了公爵殿下,旁的男人一概不认、也不让人接近的。”
幸之助点点头,又指着自己那张清秀的脸:“管家,你看我剃了胡子像女人吗?”
管家推推老花镜,左看右看:“你长得有点黑,头髮……太短,个子又太高。不过……你装扮一下,我估计大小姐看不出来。”说罢,他命人准备一套女仆装,让幸之助换上。头髮短没关系,戴上女仆帽都一样。
幸之助换好了女装,把胡子剃掉,脸擦白,一张薄唇还涂了口红。管家再次见到他时,惊呼——天神在上,堂堂昭和男儿变成了俊俏姑娘!
想想也是,幸之助本来就生得好看,属于阴柔型的美男子,他姐姐小百合也是美人……就是白头髮多、眼神呆滞,总是戴眼镜,让美貌大打折扣了。
幸之助小心翼翼地接近笹子,压低声音告诉她,自己是来给她看病的医生。
笹子狐疑,歪头看了看他,又看向门外的人,看来看去,摸不着头脑。
管家松了一口气,看来大小姐还是记得小百合的,此时正疑惑医生怎么换了人呢!他示意笹子的贴身女仆千鹤帮腔。
千鹤道:“大小姐,他……她是临时的女医生,您别怕。”
“我……生病了?”笹子的眼神逐渐清亮。
“大小姐,您的腿疼吗?我是来给您看腿的。您得了风湿。”幸之助说。
如果贸然说“您有精神病,我来给您瞅瞅”,那他等着被发疯的大小姐弄死或者被公爵弄死吧。
“好,看看、看看……”笹子点点头。
眼看着大小姐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管家和众女仆松了一口气。
大小姐知道有病得治,挺好。
管家退下前,让众女仆看好屋内。他倒不怕幸之助把大小姐怎么样,而是怕大小姐哪根筋搭错了,把幸之助宰了。
千鹤应了声“是”,与其他几位女仆扶起倒下的推拉门,小心把门装回去。就在干活的功夫,千鹤留意一下屋内。
大小姐正细细打量着给自己膝盖针灸换药的幸之助。
千鹤心惊,生怕大小姐看出幸之助是个男人。她转念一想,幸之助化了妆,连她这个正常人都看不出他是男的,那脑子糊糊的大小姐大抵是看不出来的。过了一会儿,她又想道,精神病人总是敏感的,说不定大小姐是能看出来的。
“您长得真好看。”千鹤听见大小姐如是说道。
千鹤心想,真的,幸之助大人与其姐一样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幸之助顺着笹子的话问道:“是吗?多谢大小姐称讚。请问我哪里好看呢?”
“您真白。”笹子说。
千鹤想着长得白就好看吗?确实,幸之助大人白一些更好看。不过那都是假的……千鹤偷瞟一眼幸之助红白分明的脸——幸之助大人就像能剧中的蝉丸(注:蝉丸,能剧面具,多用于扮演贵族少年和盲人),貌美、慈善、且诡异。
不过笹子接下来的话令千鹤心中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