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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殊看见聂冰仪的脸时,忍不住哆嗦,她拉着朱文姝转身就走。
聂冰仪招手,显然不是和二人打招呼,而是让她们过去。
“笹子、小百合,过来。”
朱文姝怕她们不过去,聂冰仪会喊她们的本名,索性拉着毓殊硬着头皮上前。这时候一个白色高瘦的背影走过去,在聂冰仪对面坐下。
“哇?她是和男人约会么?她不和医生好了啊?那男的脖子以下全是腿啊!”
“什么脖子以下全是腿,人能长成那样吗?那是徐……幸之助。”
毓殊琢磨一下幸之助这个名字,想起来这是雪代的化名。她对毫无风趣可言的姐姐不作否认。
二人走到聂冰仪那桌前,默契十足地一同讪笑。
“给她们加两把椅子。”聂冰仪吩咐侍者。
毓殊瞧着不顾朱文姝拉扯自己的袖子,继续陪笑:“不用了吧,聂姐,这儿挺挤的。”
“不挤,只有两个人,感觉太空了。”雪代生硬地扬起嘴角。
直觉告诉毓殊,这两个人吵架了,而且是没什么动静、最可怕的那种。
瑟瑟发抖的姑娘们挤在一侧坐下,这样看来聂冰仪与雪代虽然是坐对面,但也勉强算是挨着。把人分隔开这种事做不得。
毓殊翻看菜谱,一时间不知道点些什么菜好。当聂冰仪说随便点别客气时,两个姑娘碰头咬耳朵。
“别让她请了,我带的钱够四个人的。”朱文姝说。
毓殊双手交叉否定:“让她请啊,干嘛不让她请?她不请叫我们过来干什么?”
“这不好啊。”
“有什么不好?她肯定是有事求我们才让我们过来的。我来猜猜,她肯定是把医生惹火了摆不平。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唤’,医生平时挺温和的,这时候肯定贼拉的凶。事情严重喽!”
雪代和聂冰仪不约而同看向这两人……主要是这俩人的嗓门不小,她们听得真切。
聂冰仪的眼皮乱跳,听毓殊的意思,她是要狠狠宰自己一笔的意思了。认识毓殊算自己这辈子倒霉。
毓殊翻看菜谱,先吧啦吧啦点了几道看都没看着的招牌菜:“这些都是鸠山医生爱吃的。至于我嘛,”然后直接翻到岛国料理那一页:“就来这个好了。”
侍者略微抱歉道:“客人您好,我们家早就不做本地菜了,只有西餐和岛国料理。”
毓殊茫然:“我记得你们家从同治年间就开始做传统菜的。”
“客人,在新京只有做西餐和岛国料理才赚钱啊!这儿到处都是岛国人。”
朱文姝拍拍毓殊的手背,抬头和侍者道:“那我要和她一样的好了。”
“好的客人。”
看着侍者退下。毓殊咬牙,这下她真的喘不过气,装潢风格不同也好,没有熟悉的店小二也罢,她唯独不能忍受没了六十几年的招牌老酒好菜。这什么意思?全满洲都要围着岛国人转了么?
她抬头朝聂冰仪微笑,似乎刚才的烦闷不曾存在:“聂姐和……幸之助先生约会?”
嘴唇上贴着小胡子的雪代听见“约会”二字,耳根微红,却不搭理旁人,只顾切着盘子里的三筋烤肉。
聂冰仪稍稍有些吃惊毓殊的情绪转变之快。可以说毓殊这一笑,完全看不出她方才的烦闷。
“嗯……”聂冰仪晃动高脚杯。
“约会就笑一个嘛!哪有你这么一张臭脸的。”毓殊拿起筷子夹起聂冰仪餐盘中的鸭肉卷塞进嘴,这玩意和京师烤鸭还有天京烤鸭味儿差不多。
看着毓殊嘴里塞着半截鸭肉卷,朱文姝伸手捏住妹子嘴外的另半截:“鸭肉是寒性食物,不许吃。”
“我咬过的,总不能扔了。”
“我吃掉,好吧?”
“嗯。”毓殊伸手夹走了雪代的牛肉寿喜烧,香煎的牛肉条配蛋黄、黑松露,味道真不错。
聂冰仪见了想打人。
没眼力见、没礼貌、不干净、还抢雪代的东西吃。
她只能说服自己,大家都是成年人,要互相忍让。
“我的脸很臭么?”
“你的脸不是明摆着把约会当任务么?”毓殊吃得起劲儿,“罗曼蒂克啊,聂姐,你是去高卢留学过的,你得拿出来高卢人的浪劲儿。”她又拿起聂冰仪的酒杯,以优雅的姿态品尝杯子中的酒液。
甲州白葡萄酒酒体轻盈剔透,味道没有欧洲葡萄酒的醇厚、在口腔中有丰富的变化,也没有美洲葡萄酒的果味儿浓郁、入口甘甜,甚至可以说是苦涩。不过物以稀为贵,这玩意不便宜,甚至在各大酒店中大受欢迎。毓殊觉得喝这玩意的人纯属有病。
聂冰仪的额头青筋暴起,这杯子她不能再碰了。
她拿走聂冰仪的酒杯,又把雪代的酒杯放到聂冰仪面前:“喝一口,含着。”
聂冰仪不动。
“假洁癖,亲都亲过了,用她的杯喝酒怎么……”
毓殊的话还没说完,嘴巴里被朱文姝塞了巴掌大的牛肉三明治。朱文姝动作之粗暴,大有要噎死谋杀毓殊的意思。
眼看着盘子里的三明治没了,雪代微微抬头,她见聂冰仪果真含了一口酒。她估计聂冰仪不是听话,只是好奇毓殊有什么么蛾子么。
果真,毓殊一边吃着三明治,一边指着雪代:“亲她,把酒往她嘴里吹。”
“你玩我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