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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天哲刺中一名胡兵的腹部,上前几步将他抵在城墙上,随即抽出刀来,朝底下一望,“当年我投丹丘王庭,是我一时糊涂,在你们丹丘多年,我已看清尔等蛮夷之本性,我杨天哲如今绝不会再走错路!”
“哈哈哈哈哈哈……”
耶律真闻言,却仰天大笑,“杨天哲,你难道忘了你父杨鸣是死在谁手中吗?苗天宁当年砍下你父亲的头颅,害你险些也与那位玉节将军一块儿凌迟处死……怎么?你如今竟能忍气吞声,再与苗天宁同朝为官吗?”
几乎是在耶律真话音才落的刹那,徐鹤雪抬腕杀光翻过城墙来的几名胡兵,他朝前几步,垂眸盯住底下那片黑压压的胡人军中,那个骑在马背上,身着将军甲胄,满头髮辫卷曲的胡人。
耶律真,竟不知苗天宁已死?
杨天哲也有一瞬愣神,一个胡兵衝上来,魏德昌及时上前来,一脚将其踢开,再挥刀砍下去,鲜血直流,他回过头:“杨兄弟,你发什么呆?!”
“雍州守城军才多少兵力,而我有近十万大军!我看你们能守得住几日!杨天哲,我愿意给你机会,若你肯带着你的人,再投诚一回,我必奏请我长泊亲王为你加官,让你做我长泊部落地位最高的齐人!”
这一场血战一直持续到第四日午时,战鼓已止,黑烟缭绕,残留的火光烧焦了旗杆,一面旗帜落下,迅速被火舌吞噬。
胡人暂退,秦继勋,魏德昌,杨天哲三人皆力竭,他们倚靠在城墙上,满脸都是血渍灰痕。
“倪公子,你可还好?”秦继勋喘息着,抬起眼睛,看向那位正站在城墙边,朝下望的年轻人。
即便相处日久,秦继勋也依旧觉得此人神秘非常。
他分明有一副孱弱的身体,但有时,秦继勋却觉得他的那副身骨,比任何人都要坚硬。
“我无碍,”
徐鹤雪收回视线,看向他们三人,“三位可还记得耶律真说的那番关于苗天宁的话?”
“他,”
杨天哲抱着受伤的臂膀,嗓音沙哑,“像是根本不知苗天宁已死。”
“不可能啊!”
这道声音猛地插进来,徐鹤雪侧过脸,见沈同川提着官服的衣摆快步走上来,沈同川看见他们四人都还安好,着实松了一口气,而后才道,“倪公子可还记得我之前给你看过的那份十六年前的雍州军报?”
徐鹤雪颔首。
“秦将军与魏统领应该也都知道,那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苗天宁苗统製,就是死在他耶律真的手上!”
沈同川说道。
徐鹤雪嗓音清泠,“可他没道理用此事来蒙骗我们,杨统领,当年苗天宁死时,你可亲眼见到他被胡人所杀?”
“我……”
杨天哲重重地咳嗽几声,“当时苗天宁将耶律真逼出城外后,便下令紧闭城门,他们在外与胡人血战,城中百姓只听得厮杀之声,并未得见外面的战况,后来援军赶到,才将城门打开,外面,已经是尸山血海了。”
“援军的将领,是谁?”
“我记得是谭广闻。”
沈同川插嘴。
如今的鉴池府刺史,十六年前,负责策应靖安军的两路援军中的其中一路的将领——谭广闻。
徐鹤雪握剑的指节收紧。
“南延部落的军报,都是他们自己参与的战役,只有在丹丘王庭,才有所有部落的奏报。”
杨天哲继续说道,“当初丹丘迫于内战,又见大齐有后起之势,便与当今圣上签订盟约,暂熄战火,盟约之中有一项,便是大齐要丹丘处置参与国战,在齐造下无数恶业的胡人将领,其中就有耶律真,所以他这十六年来,一直被幽禁在长泊,未得重用。”
丹丘王庭如今再度启用此人,便已经将其野心显露无遗。
沈同川满腹惊疑,隻觉后背都是冷汗,“可苗天宁若不是耶律真所杀,那么又是死在谁手中?”
“谭广闻不是要来吗?”
徐鹤雪抬起眼睛,远处起伏的山脉苍翠巍峨,“问他啊。”
天擦黑,耶律真又领兵前来攻城,并再度朝杨天哲喊话,他必会在齐人援军赶到雍州之前攻破此城,只要杨天哲投诚,他可以代表长泊亲王,对他既往不咎。
守城第五日,雍州军不断有武官向秦继勋进言,起义军中有董成蛟,胡达两个叛贼在先,未必没有其他奸细还藏在其中,他们恳请秦继勋暂押杨天哲,将起义军关入瓮城。
“要我们入瓮城,不就是将我们这些人都当做叛贼么!我们杨统领为雍州如此不要性命,尔等却还要苦苦相逼!”杨天哲的副将孙岩礼带领一众起义军与雍州军在城内对峙,剑拔弩张。
“孙岩礼,住手!”
眼看他们便要动起手来,闻讯赶来的杨天哲立即吼道。
“杨统领,是他们欺人太甚!”
孙岩礼眼眶发红,声似凄哀。
“将军!”雍州军的一名武官看见紧跟而来的秦继勋,便喊,“您可有听到耶律真说什么?若他们动了心,趁我们不备,与耶律真里应外合,我们雍州,就全完了!”
“尔等若真如此想,便是中了耶律真的毒计!胡人才将将止战,你们这就要自杀自斗,如此,便能守得住雍州城吗!”
秦继勋怒声呵斥。
“我杨天哲发过誓,此生绝不会再走错路,诸位还要我如何证明?”杨天哲摘下头盔,他的发髻散乱,脸上多处擦伤,一步,一步地朝他们走近,“我欠雍州,欠大齐,我愿意用性命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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