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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素……”
徐鹤雪眼睫一颤。
倪素按下他的手,又轻轻揉按他的膝盖,“这里不是剐伤吧?”
“不是。”
徐鹤雪双手放在毡毯上。
倪素看着他,他就是这样,一旦不知所措,便会在她的面前显得无比柔顺,好像冰雪堆砌的一座山,有了融化的迹象。
“那是什么?”
“是我此前强渡恨水,返还阳世所致。”
“所以,是因为我啊。”
“不是。”
徐鹤雪下意识出声。
“你不说我也知道,以前你膝盖才没有这样重的毛病。”倪素倒了一碗水给他,只是可惜,碗中的水,并不是荻花露水。
“你快喝一口,喝完,我们去晒月亮。”
今夜的月亮圆融,银辉散落半城,雍州的秋夜已经很是寒凉,周挺就在一棵老树下,由田医工清理,包扎伤口。
他的目光上移,落在不远处的毡棚,那位年轻公子明明罹患雀盲之症,但不知为何,周挺却觉得,方才倪素与他说话时,那人却似乎朝他投来一道冷淡目光。
他不太确定。
倪公子。
周挺想起众人似乎都这么唤他。
江城子(五)
“将军!斥候来报, 他们发现一队齐人兵马,看方向,齐人竟贼心不死, 还想火烧咱们的粮草!”
耶律真的裨将拓达匆忙进帐,禀报道。
“那就让他们来, 拓达,你准备好,让他们有来无回。”耶律真一手撑在膝上, 帐中烛火照得他面容发红,精神奕奕。
“是!”
拓达一手放在胸前, 随即转身出去。
涅邻古安静注视着拓达的背影, 一言不发。
“涅邻古, 你看看这些齐人, 不但杀了苏契勒王子,还让你的将军石摩奴也救治不及,饮恨而亡,”耶律真摘下镶着毛边的铁胄,放到一旁,“那个害死石摩奴的齐人, 叫什么来着?”
“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涅邻古想起那人,便不由握紧腰间的刀柄, 他的脸色阴沉至极,“齐人都称他为倪公子。”
“听说你的侄儿萨索, 也是死于此人的计谋。”
耶律真毫不掩饰他对于这位倪公子的好奇心, 他观察着涅邻古的神情,见他露出凄哀之色, 复而宽慰道,“不论是你南延部落还是我长泊部落,我们都属于丹丘王庭,这个倪公子,待雍州城破,我将他留给你来杀!”
涅邻古还不做反应,毡帘却被人忽然掀开,竟是才出去不久的拓达,耶律真蹙眉:“怎么回来了?”
“那些该死的齐人!”
拓达气喘吁吁,“将军,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我们后方的粮草,他们行至半途便突然转道,便以箭火弩射我们南面还没有及时拉回的攻城器械!”
耶律真一诧。
“耶律将军,无论是秦继勋还是那位倪公子,他们都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涅邻古跟随石摩奴参战几回,到如今,石摩奴将军已死,而他从居涵关带来的这支孤军已无粮草,不得不暂且依附于耶律真。
他已摸清秦继勋的秉性,秦继勋与那位敢于乱军之中刺杀石摩奴将军的倪公子,他们绝对不是只会一味苦守城池。
耶律真听了涅邻古的话沉默了一瞬,又问拓达,“我们的攻城器械都被齐人焚毁了?”
“没有,抢救及时,损坏了一些。”
拓达如实说道。
“那便召集营中的齐人工匠,让他们尽快修好。”
耶律真知道此番是自己大意,他面上并不见什么怒色,只是叮嘱拓达,“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再拿不下雍州城,你我便回长泊,向亲王谢罪。”
耶律真攻打雍州城以来,一直在主动出击,但今夜实在太不平静,先是攻城器械被破,所有人都以为齐军今夜不会再动作,岂料后半夜雍州城墙上忽然吹起号角,胡人军夜半惊醒,以为雍州军突然出城转守为攻,他们匆忙准备应战,等了一个时辰,却又迟迟不见雍州军出城。
整个胡人大营,匆忙半夜,无人安寝。
耶律真干脆直接率军再度攻城,因为器械损坏了一部分,比之前七日,耶律真的兵力消耗要大许多。
“他们要从南门出来!”
拓达在马背上,只见城墙之上旌旗晃动,他抓来一个齐人俘虏,问清暗语,便立即对耶律真禀报道。
那正好是耶律真围三阙一,所露出的缺口。
耶律真正欲下令,却听一阵震天的吼声,战马踩踏尘土,风沙飞扬,城墙上的巨石砸下来,几乎震动地面。
本该从南门出来的雍州军却出其不意地从北门出来,最前面的轒辒车上绑着枯草,胡人弓骑兵弩射而来的箭矢牢牢嵌入枯草堆,细密如织。
紧接着轒辒车一个转弯,里面的兵士们将木蒺藜洒向胡人骑兵,引得马蹄所至之处,皆是尖锐木刺。
战马嘶鸣扬蹄,胡人摔下来,又被木蒺藜扎透。
雍州军的兵士们紧跟上来,手持盾牌,阵型几经变换,透甲枪几番戳刺,徐鹤雪在城墙之上居高临下,忽然唤:“段嵘。”
段嵘立即大喊:“放箭!”
带着火光的箭雨落下,几乎将南侧的胡人骑兵烧得人仰马翻。
“退!”
段嵘又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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