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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师傅自然全部听她的,而且他自己不用开车,钱还是照拿不误,他抿了口茶叶水,乐乐呵呵地让出了驾驶位。
宋卿让徐文渊说这番话是故意的。
周秘书挂了电话,犹豫一下,还是问了:“宋总,虞总今晚在风雅集设了宴席,说是提前——”
“周秘书。”宋卿打断她,唇角勾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徐文渊刚才的话你可以原封不动的告诉虞总,我们今晚的确要赶回南城。”
宋卿不爱听公司八卦,无奈水质实验室有个江湖百晓生。
虞水生出钱打点了一些关系,这个项目原本的负责人并不是宋卿,而是分公司的总经理,成本核算价格比较高,只要合同签下来,他就可以捞到不少回扣,但集团中途重新指派了负责人,宋卿不了解其中的弯弯绕绕,回扣这件事自然是要重新谈的。
虞水生并不是高层领导,做不到临时反悔,他和宋卿一样都只是负责人而已。
周围一下子静下来。
周秘书牵了牵唇角,非常公式化的笑容,“好的,宋总,我会如实转告虞总的。”
前车司机也算是虞水生安插的眼线,及时下车散了根烟,谢师傅和徐文渊置身事外,一脸懵懂的模样,宋卿只是接过来,忽视了凑过来的火。
徐文渊叹了口气,说:“周秘书,我听虞总说你们秘书处人还挺多的。”
“欸,不像我,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儿。”
这是头一回,宋卿觉得徐文渊懂得点人情世故。
宋卿点点头,“周秘书,及时做好反馈。”
她只能点到为止。
越级汇报是职场上的大忌,周秘书是职场新人自然是小心翼翼,但就是这种软包子的形象最容易遭欺负,只要和上级做好汇报,有些锅就不该她背。
今天的倒霉蛋本来不该是她,和虞水生汇报的人也不该是她。
周秘书心中一凛,表情逐渐耐人寻味起来。
徐文渊和谢师傅坐前车回苍南,临走的时候实在是憋不住问了一句“组长,你待会儿要去哪儿?”
天沉了些,路边的树枝往车玻璃上刮,啪嗒啪嗒地节奏明晰。
宋卿靠坐在车头,一动不动地望着天际,说:“今晚有水瓶座流星雨,苍南山的观景平台快预约满了。”
她鬼使神差地补了句:“挺漂亮的,我想去看看。”
她是临时起意,不是见色起意。
暮色迟迟,宋卿把车停在新旧景观大道的岔路口,小臂搭在窗沿边,耳畔是草虫复奏的清音,四声杜鹃啼鸣,和遥远的一声蝉叫。
她心里还挺乱的。
按照出差惯例,她此刻应该在回南城的高速上,剩下两天也用不着去公司,要是实验室不缺人手的话,她会宅家里蹉跎时光。
但,临时下决定的时候,宋卿眼前浮现出闻奈眉眼如画的脸,还有那个迟迟未给出的答案。
听了一会儿响,宋卿去摸手机看时间,屏幕冷白的光亮起来,映衬得她肌肤瓷白,微耷的眼皮下藏着倦,此时是七点一刻。
时间很晚了,肚子也还饿着,车内闷油和皮革的味道拧在一起,诱起胃部一阵痉挛。
宋卿轰了一脚油门,引擎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在寂寥的暮色里,吓飞了一群归雁,车头拐了弯,驶进了新修的景观大道,两侧的栏杆上贴着反光条,告示牌上的油漆味儿还没散干净。
车载f传出主播低沉浑厚的嗓音,“各位听众朋友大家好今晚有百年一遇的水瓶座流星雨,高峰出现在凌晨一点左右”
路途颠簸,信号时有时无,也不知道谁点了首西班牙语的歌,宋卿听清了一句词,“cuando enaoro”。
当我坠入爱河。
以公济私这件事宋卿以前从未想过,她微微蹙着眉,清澈的眸子里映着山尖覆雪的苍南山,气质是过分的清冷。
“小姑娘,里头没位置!”敲车窗的是个戴红袖章的大爷,说话带着浓重的乡音,手里捏着小红旗比划着。
宋卿半听半猜,才明白他是说再往后停车场已经没有空位了。
车辆开到半山腰便不能再前行,苍南山新观景平台修缮了两年,开放得极为匆忙,脚底下的路还没来得及硬化,碎石子儿擦过轮毂的声音不绝于耳。
后面的车在鸣笛,宋卿抬起手臂,示意大爷带路,停好车时间是八点整。
山门口设了简陋的售票亭,旁边立着密密麻麻的长焦炮筒,这儿也算是绝佳的观景点,大多数人的毅力基本到此为止。
过卡的人不多,宋卿买了张票,工作人员递票的时候打量了她一眼,可能是见她长得好看又孤身一人,好心提醒道:“那上头冷得勒。”
有眼力劲儿的商贩迅速拢上来推销,“棉大衣只要二十,大姨不收你押金的。”
宋卿本来不觉得冷,被挤在正中间,后颈出了层薄薄的汗,山间略带湿气的风拂过来,便觉得寒意渗骨。
借着山道两侧的地灯,宋卿看见大姨递过来一件棉大衣,领口泛起一阵油光,厚厚的污渍与军绿色的棉线融为一体,她身子一僵,不动声色地拒绝了。
挤出推销的漩涡,宋卿站在松柏树下吹风,又百无聊赖地往上爬了一段距离,想了想,主动拨了电话。
闻奈没让她等很久,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卿卿,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