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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青云抚掌,“好好好,小蓝图下午也好。”
两人的目光对上又错开,闻奈神色未变,蓝图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自然。
胡兰笙催她,“这儿还有个姐姐呢?”
蓝图扣紧了窗舷,那声“闻奈”低若蚊蝇,“啪”窗户再一次阖上了,这次连窗帘都拉得密密实实的。
“嘿,没大没小的。”胡兰笙气到了。
不过一行人赶着时间上高速,况且又是个小孩子,没人会去计较称呼的问题,众人收拾好行囊便出发了。
越野车发动机的轰鸣声渐行渐远,蓝图双眼无神地枯坐了一会儿,墙壁上挂着的时钟滴滴答答地走了十几声响,眼瞅着即将拨到整点时刻。
电视上播放着海昏侯的纪录片,成吨的黄金光彩夺目,光晕也好似映刻进蓝图的眸子深处,她回过神来,迅速从沙发上弹起来,打开计算机,赶在网页关闭之前更改了志愿,并选择了不同意分配。
是以,当胡兰笙忙忙碌碌一整个暑假,跟火烧屁股似的小跑进礼堂大厅,准备给新生开学演讲,看见第一排案首挺胸地坐着个蓝图的时候,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倒。
至于演讲稿,她已经忘了个七七八八,还好ppt的内容是世袭製的,每一届都这么几张图片,胡兰笙空口也能编出朵花儿来。
等到新生散尽,蓝图想溜,被胡兰笙一把揪住了耳朵,低声呵斥道:“你脑子被驴踢了?”
蓝图打着哈哈:“女承母业嘛。”
“承个屁!”
后续蓝图没挨打也没挨骂,就是被迫和老母亲冷战了好几个星期。
她原以为会在京大遇见闻奈,还去了研究生院,可惜几个月都没碰见过,后来她实在忍不住好奇心去问了闻青云。
闻青云说:“闻奈啊,她不在京大读书。”
蓝图懵了一下,呢喃道:“可是上次我看见了她在车里。”
“哦,你说暑假是吧,我想要剪个短片,奈奈学过摄影,我让她陪我去的。”闻青云解释道。
“啊,哦。”蓝图呆呆地走出了办公室,也说不清楚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感觉。
闻青云和胡兰笙的研究项目每年都会带两三个成绩优异的研究生,但不妨碍蓝图近水楼台先得月,那毕竟是她老妈,所以第二年暑假的时候她也给自己争取到了个名额。
这次的目的地是可可西里野生动物保护站。
蓝图没习惯长途旅行,就算提前吃了晕车药,一路上依旧吐了个昏天黑地,傍晚到保护站的时候脸色苍白如纸,感觉风一吹就散了。
那天挺热闹的,保护站的工作人员除了多烧几个土豆,还学着武侠小说里面的法子埋了隻叫花鸡到火坑里。
蓝图什么都吃不下,多喝了几杯沙棘汁,始终坐在最角落的位置。
傍晚残阳如血,又到了辆车,也不知道是哪个大人物,连胡兰笙也上去帮忙搬行李,蓝图没动,捧着搪瓷杯小口小口嚼着酸野果。
“咔嚓。”闪光灯把小天地闪得亮如白昼。
蓝图转过身去,淡淡道:“你来了哦。”好似两人相熟很久了。
闻奈一隻手端着镜头,一隻手指着一截半风化的枯木,平静道:“坐那儿。”
蓝图磨磨蹭蹭地挪过去,抬头说:“好了没。”
“没有,再往左,可以了。”
“咔嚓。”又是一张,然后蓝图发现自己方才坐的位置覆了层薄薄的烟灰,她一摸帽子顶,掌心灰扑扑的,她刚刚坐在下风口的位置。
她抬头再去寻找闻奈的时候,闻奈掰开了一个土豆,唇角笑意逐渐加深,问她:“吃吗?”
蓝图突然就有食欲了。
所以,时光荏苒,闻奈还是那个闻奈,只是那天的两张照片变成了太平猴魁。
如今太平猴魁还没上市,上好的新鲜茶叶说是一两千金叶也不为过,闻奈用太平猴魁来吸引自家外公的注意力,这酒自然就喝不成了,宋卿的压力顺势就小了很多。
蓝图在心里无声发笑,由衷地想看热闹。
只是当侍者隻端上来两杯花茶的时候,她酸了,酸死了。
“喂喂喂,风筝有的我也要有。”蓝图怒目道。
风筝?谁是风筝?宋卿眸光闪了闪。
闻奈忽然勾了下唇角,给她倒了杯茶汤清亮的太平猴魁,推过去。
蓝图啧声,心里隐隐发慌。
她什么都没想,和填志愿的那天一样,脑子里白茫茫的一片。
去冰岛看极光,她应该去冰岛看极光。
“你一个人去冰岛?”闻奈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她用公筷剔了块鲜嫩的鱼肉,分了一半到蓝图的碟子里。
“啊。”蓝图一口含住鱼肉,扬了扬英气的眉眼,“是,小白原本打算和我一起,但是她去年底结了婚,下个月预产期,就只剩我孤家寡人一个了。”
闻奈听了倒是听惊讶的,也不厚此薄彼,给宋卿挑了块蜜汁藕。
旋转餐厅空调的风声呼呼响,宋卿裹紧了外套,仍旧抵挡不住额头源源不断的热意,说话都带着浓重的鼻音,“谢谢。”
她双手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地抿着茶水,安静又乖巧。
闻奈就在旁边看着,她回忆起客栈时候的宋卿,一副生人勿进的高冷模样,和现在大相径庭。也许蓝图说的没错,宋卿就是隻色厉内荏的狼狗,但狼狗也有懈怠的时候,敞开肚皮时的柔软教人难以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