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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提过了。”程晨面色疲惫,目光愤愤,“但是王部长说这个项目一直是集团在谈,后来交给前总监,已经超过他的权限了。”
果然不出宋卿所料,她说:“按照惯例最多百分之十,十五他在想——想什么?”
程晨总觉得总监想说的是——“他在想屁吃。”
她甩了甩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像总监这么高风亮节的人怎么可能呢。
程晨问:“那我该怎么回復?”
宋卿思量了一下,说:“他还提了什么条件?”
“哦,对,他要现金。”程晨赶忙补充道。
“嗯,你就说返利需要审批,结果尽快。”
“那?万一虞总毁约了怎么办?”
“他不敢,而且汛期要到了。”
汛期要到了,河床的水位会上涨,类似于断面这种数据无法勘测,有迁徙活动的鱼群也会对监测产生影响,没有人会想把项目拖延到汛期结束,那将是一笔巨额的损失。
“总监英明!”程晨佩服道。
宋卿本来可以给到百分之十,但她现在隻想给百分之五。
蓝图进门的时候顺势弯下了腰,指尖叩紧桌沿,肩膀轻轻颤着,偶尔泄出几声促狭的笑。
酒店的水壶用途迥异,于是闻奈才去问了蓝图,她拧了瓶矿泉水,眸色比墨色还要浓重,无奈道:“有什么好笑的?”
“好笑”蓝图仰起头,轻轻呼出一口气,“我从没见过你这样子。”
闻奈用一根素色的木钗把头髮挽起来,袖口卷着边,白皙的手腕透出血管的青色,她侧脸藏在暗色里,垂眸温柔问:“喝咖啡吗?”
蓝图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眼角有盈盈的泪,“不喝了,装了一肚子水。”晚餐的时候,她与闻奈坐在同侧,只要稍微留意,她就能无比清晰地看清楚闻奈脸上的表情。
蓝图那时候会想,如果她没那么了解闻奈就好了,比如现在,闻奈眸子里浮现出相似的神情,是她这些年极少见的纵容与温暖。
“嗯。”闻奈没碰扔在桌上的速溶咖啡,直接拆开了纸袋子。
“哇,你是要给我煮红糖姜茶呀。”蓝图俯下身子,凑近水壶边嗅了嗅,抬起头夸张地笑,“你这样我都舍不得走了。”
闻奈手下动作微顿,莫名地心虚了一下,不过情绪稍纵即逝,镇静地点点头,“驱驱寒。”她抿着唇多拧了几瓶水,幸好刚才材料买得足够。
蓝图的房间邻河,闻奈的房间看景,居高临下,南城的夜景一览无遗,霓虹的灯光刺眼,蓝图的呼吸微滞,她试探道:“闻奈,要不然你和我一起去吧,冰岛又远又冷,我得好久才见你一回。”
蓝图站在落地窗边,穿了件单薄的白短袖,微微佝着腰,隔着稀薄的灯光,她看向闻奈的眼神忐忑又肆意。
烧开的水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红糖的甜盖不住姜的辛辣,闻奈的表情被乳白色的水雾氤氲,眉眼是化不开的温柔,“算了,我怕冷。”
辛辣刺激得蓝图眼眶微红,她愣愣地埋着头,握着窗框的手绷起了青筋,她打量着小臂上浅淡的疤痕,不甘心道:“你以前——”
“蓝图。”闻奈不咸不淡地叫了她的名字。
“在。”蓝图认真地看着她,妄图从她的神情里品出一丝不忍来。
闻奈拆开一条白砂糖,鸦羽般的睫毛落下浅灰色的影子,“另外多加糖吗?”
蓝图喉咙有些涩,张了张唇,慢吞吞说:“还是老规矩吧。”
“我忘了。”闻奈搅着淡褐色的姜茶,余光隻往旁边移了一点,笑着打趣,“你知道的,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
“你哪有年纪大,风华正茂呢。”蓝图揉了揉酸涩的鼻尖儿,心里憋得苦楚,喉间却不受控制地溢出一声笑,“全糖,谢谢姐姐。”
蓝图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又蜷,掌心被掐出几道泛白的月牙,最后终究是松开了。
——
在可可西里野生动物保护站的第十天,闻青云教授宣布明天给大家放假休息。
“耶!”那几个研究生欢呼雀跃,背着各自的包毫无顾忌地瘫倒在保护站脏兮兮的地上,不过衣裳本就灰扑扑的,也就无所谓更脏一些。
她们在地上摆臂画圈,激起一阵尘埃,“闻老师体察民情!”
“胡老师我爱你!”
“”
“是不是叫你呢。”蓝图贼眉鼠眼地用手肘撞了下闻奈,“小闻老师,嘻嘻。”刚成年没几个月的蓝图脸庞还透着几分稚气,这段时间接触紫外线时间多了些,皮肤被晒得黑里透红,笑起来很憨厚质朴,可以说完美融入当地。
闻奈坐在夕阳下翻看今天拍摄的素材,一不留意镜盖掉在地上,她捡起来擦了擦灰,看向身侧,“你很闲吗?”
蓝图五官瞬间皱紧,她是靠胡兰笙的关系才入了队,闻青云自然对她也多加照顾,所以难免会有人不服气。
自己辛辛苦苦层层选拔才争取到的名额,凭什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轻而易举就得到了?
胡兰笙虽然嘴上从不说什么,但却给知识储备还相对贫瘠的蓝图布置了更为繁重的任务,很多数据她都搞不懂,经常要查文献到后半夜。
闻奈与蓝图睡一间屋子,对此情况再清楚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