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再后来,都没等她醒过味来,奈河桥头她又遇到一个莫名其妙的痴情鬼,不问青红皂白拉着自己就跑,然后又莫名其妙的把她推进一条黑漆漆的幽深通道,再然后……
嘶!
再睁眼,眼前自己身处的地方竟是自己自小长大的家吗?
秦芜飞速奔跑,冲进了自己的家。
她叫秦芜,出身西南一个小山城,爸爸是乡下人,当兵退役后分派到城里工作,后来还认识了家中历代行医的妈妈结为夫妻,然后有了自己。
妈妈是独女,外公是个老中医,家传的医术,跟祖祖习得鬼门针法,各种病症都有涉及,不过对治疗跌打损伤有拿手绝活。
靠着这独门的手艺,改革开放后外公又抓住时机,人心善,口碑好,慢慢的从游走乡间的土郎中,发展成了在县城落户安家,还盖起了有着六间超大门面房的六层小楼。
后来爸爸不满外人眼里把他当上门女婿的指点,可能也是为了拼儿子继承下乡的皇位吧,父母在她还很年幼的时候离异了,自己跟了母亲,父亲背上行囊去了市里讨生活再不管自己,进城后靠着从部队中学到的修车的=手艺开了个修车行,钱倒是没少挣,日子好过的很,后来她还听某某亲戚说,她爸再娶了,又生了两个孩子,可惜都是女儿,那时她就笑,笑的心凉又讥讽。
而母亲因着离异人变的有些不对劲,后来更是因为抑郁恍惚出车祸去了,再后来自己就依傍着外公外婆过日子,打小跟着外公学医。
别人玩,她捧着医典;
别人逛街,她捏着银针;
别人父母陪着亲亲热,她抱着铜人反复认穴道;
明明她的理想是当一名飞行员,可惜身体不允许,考试也没考好,加之家里还有一大份家业等着自己去继承,看着年迈的外公外婆,她不得不放弃了梦想,读了五年的中西医结合,准备将来回家继承她的六层小楼。
后来毕业了,实习工作了,疫情来了。
她有家不得回,等再能联系上家里时,得到的却是外公外婆双双染病去世的消息。
成为孤儿的她回了那个生她养她的小山城,浑浑噩噩的用了一年时间的恢复,等她重振旗鼓准备打点家业,不坠外公威名的时候,各行各业开始萧条了,她不得不收整家业。
她把曾经治疗铁打损伤的三楼、四楼、五楼住院治疗部给关了,三楼租给了一对举着手机拍视频,专卖各种土特产的小年轻夫妻,除了直播间,偌大几百平的地方,堆满了土特产,什么核桃、板栗、土鸡蛋,腊肉、腊肠、腊板鸭,总之只要是地道的本地山货他们都卖;
四楼给了一家做外贸衣物的老板当库房,里面存的都是出口的衣物;
五楼暂且空着,六楼一直是自己的家,七楼的天台没动,上面还种满了外婆的心爱瓜果菜蔬与鲜花;
至于一楼二楼是相连的上下层门面,其中靠着楼梯电梯间的是对外出租的母婴店,这是自家老房客了,租用十年不挪窝,两间两层,体量大,上下都是营业区,不仅母婴用品齐全,甚至还卖儿童玩具,至于他们存货,则都是放在了这两间门脸下头的两层地下室内,地方大足够放,也不影响自家这边,中间一墙隔断,这边四间门脸下头的两层地下室,自家都分层存放了药品,一层中药,一层西药;
上头的四间超大门脸靠着停车场,门脸大还分前后,从停车场算起一间中药房,一间西药房,一间看诊室,一间挂水区,四间后头还分了治疗室,洗手间,清洁房,休息区等等。
沿着休息区边上的楼梯上二楼,当初外公在的时候家里诊所生意很好,外公趁机扩张了生意,把二楼进行了改造,什么切痔疮,正骨,针灸减肥微整形样样都做,因此还引进了各种机器,甚至还购买了医院更新换代下来的手术台、无影灯,什么b操彩超机,采血仪,心电仪,x光拍片机,冷藏柜,消毒机,熬药分装压缩机等等,不说跟医院一样配套齐全吧,那也是样样不缺的;
秦芜一个人跟幽魂一样游走在自己的家里,从外到内,从下到上没有任何变化,家里头的药品齐全,东西样样不少,连隔壁母婴店的东西也都一样不少,楼上的仓库还是被人家放的满满当当,小年轻夫妻的楼层物品也是他们本来的模样,便是自己六楼的家,她点的外卖螺蛳粉都好好的摆在餐桌上冒着袅袅热气,小楼边自家那的可容纳十辆车的小型停车场上,自己的白色吉牧马人,改装拉货的依维柯都好好的停在那里,一路走来,这个陪她伴她长大的小楼里,可以说一切都没变又一切都变了。
这是怎么回事?谁来告诉她自己怎么会在家里醒来?
还有,她的家明明身处县城中的繁华闹事,为何里里外外一个人影都无?
明明该是下雨的天,为何外头没有一丝阴霾?
还有还有,走出门店踏上人行道,再往前到马路,她却再不得寸进,明明路在眼前,可她面前就是有一堵透明的墙,把自己死死拦在了方寸之间,竟是除了这栋楼跟属于自家的停车场,她哪里也去不得。
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芜着急,情急之下,视线陡然调转,层层往上,本该矗立在沅河边上将军山下的自家小楼,此刻居然奇异般漂浮在天,天空?是天空吧?
而本该是小楼地基的地方,此刻被乌糟糟的泥沙所取代,小楼之下的沅河此刻浑黄一片。
这是?感情自己这是倒霉催的遇到了泥石流垮塌,自己连带自家那六间超大门脸的六层小楼,全都被泥石流冲进了沅河消失无踪啦?
难怪的自己会去到那个恐怖的地方,遇到那么个莫名其妙的神经病鬼。
是了,是了,想来家都没了,自己怕是真的嘎了。
秦芜苦笑,随即一想整个家里就只剩下自己孤苦一只鬼,这样也挺没意思的,既然嘎了,那不如追寻妈妈跟外公外婆去。
可亲人们在哪里呢?为何自己过了奈何桥都没瞧见?
秦芜急的如头受困的幼兽,在家门口的人行道上急的团团转。
“不,我不要一个人在这里,妈妈,外公外婆,你们在哪?你们出来!我不要一个人,我想见见你们,哪怕就一面……”一面也好啊!然而,回答她的只有满室的寂静,秦芜不甘心,声嘶力竭的大喊,“我放出去,放我出去!我要见我妈,见我外公外婆,放我出去……”
“奶奶,奶奶?二奶奶您怎么啦?二奶奶您醒醒,醒醒……”
碧波园寝房内,床榻上的秦芜紧闭双眼,挥拳踢腿,口中无意识的呐喊着,绝望着,闹出的动静立刻惊醒了脚踏上睡着的小丫头。
小丫头赶紧起身撩开床帘,见自家奶奶满头大汗似乎梦魇住了,她轻轻的伸手推着,嘴里急切的呼喊。
小丫头的喊声慢慢唤回了秦芜的神志,慢慢的,慢慢的,秦芜自绝望中挣脱,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小丫头见状欣喜,忙掏出袖筒中干净的绢帕,轻轻的给秦芜擦拭额上的冷汗,“二奶奶,您还好吗?您别怕,您那是做梦被魇住了,梦里都是假的,您别怕。”
秦芜呼出一口浊气。
梦魇了吗?都是假的吗?怕不是吧?
秦芜有些不信,想到家,被窝下的手下意识的动了动,心念电闪间,一个老旧的诊脉木枕头随即出现在手中,入手的熟悉质感提醒着自己,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她没有做梦,一切的一一切都是真的,她是真的,家也是真的!只是面前的人?面前的陌生是?
回过神来的秦芜一惊,“你,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