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填饱肚子后,他朝海边走去,下了台阶来到马德拉大道,过了马路向西,左边就是沃尔克斯铁路的铁轨,远处是一片荒凉的卵石海滩。他边走边认真思考,但是每隔几分钟身旁就会驶过一辆自行车,叮叮的铃声将他的思绪打断。迎面刮来的西南劲风寒冷刺骨。
如果是他的话,会把优盘藏在哪里呢?他已经搜遍了屋内每个角落,此外还有阁楼和花园棚屋。待在布赖顿让他很不自在。虽然此次来这儿用的是别名,但他知道自己仍然是这个城市的通缉对象。去年从肖勒姆港逃脱后,他上网查看了当地新闻。警方已经发出声明,说他失踪了,可能溺水而亡。但是他在码头上与那个黑人警察扭打过,警方很可能已将他的dna存档。还是越早离开这里越好。
现在他感到漫无目的,很是沮丧。还要等多久,那个贱货才回家?他想回到温暖的家,和尤索林一起待在船上。
他想念那条忠实的狗。
他还没有对哪个人有过这样的想念。
他经过码头前的一个个摊位——全市最棒奶昔哞哞,甜甜圈和吉事果,美味甜甜圈,法式薄饼,热狗小屋——以及入口处的钟楼,前面有一个金字塔标志,上写“布赖顿最美味炸鱼薯条”。他突然想起小时候放假时跟一个养母在大西洋城的情景。炎炎夏日,她在玩老虎机,而他则独自沿木板路漫无目的地闲逛,躲开推着小车的游客。
她一整天都在玩,身边放着一大堆硬币,一手拿盛啤酒的塑料杯,不是猛拽拉杆就是摁下按钮,嘴里一直叼着香烟,眼睛透过袅袅烟雾一眨不眨地看着飞旋的转盘。要是赢了,她就会赏给他一小把硬币,他立即拿到打靶场花掉。
他总是试图获得最高分,通常都能赢。要是没赢,他便火冒三丈,不止一次去砸玻璃,或者猛扭枪柄,把枪弄坏。
右边是水族馆,穿过繁忙的十字路口,是一座奶油色和红色相间的建筑,上写“哈利·拉姆斯登炸鱼薯条”。
前方交叉路口远处,是黄白相间的皇家阿尔比恩酒店。人行道上放着一堆啤酒桶。他继续往前走,经过一家咖啡馆和防波堤。那个贱货到底什么时候才结束游轮之旅?
他穿过自行车道,在斑马线前停下,等着绿灯亮起,心想接下来的时间该怎么打发。干等。他不介意等。让时间悄然溜走。也许他会到市里看场电影,或者在酒店房间看电视。
信号灯变绿。他正要过马路,突然有了一个念头。为什么不去码头看看呢?看看那儿有没有射击场。这样就有事可干了。
他转过身,忘了身后就是自行车道。他刚迈开步子,便听到叮的一声铃响,接着是咣当一声和一声大喊,然后是金属与橡胶摩擦发出的刺耳噪声。瞬间之后,一个人影扑到他身上。他立马感到自己被撞飞。人行道与他的脸越来越近。
他眼冒金星。
接着便是无声无息。
3月6日,星期五
正午过后,罗伊·格雷斯仍然因为桑迪的消息而心神不宁。此时他坐在卡西安·皮威的宽大办公室里,向上司汇报了法方对爱德华·克里斯普引渡请求的处理情况,以及“蜘蛛行动”,即对谢尔比·斯托纳离奇死亡调查的最新进展。
或者更准确地说,两个案子都没有什么进展。幸运的话,法国警方几天之内就会答复,对方让他放心。三天前他在重案组就“蜘蛛行动”召开了情况简报会并下达了任务,但几乎毫无进展。警方在斯托纳出狱以来的行踪方面发现了一点信息,但并不多。
车牌自动识别系统以及市内350个视频监控点皆显示,斯托纳最近多次去过该市偏僻的罗丁富人区,时间恰好与该地区多起入室盗窃报案相吻合。但是由于预算的限制,除非有人面临生命威胁,入室盗窃案早已不被当作紧急事项处理了,这让格雷斯十分愤怒。可以想象,在不久的将来,有人一觉醒来发现家里进了窃贼,拨打报警电话,结果被告知先发一封电子邮件。
他们已经多次审问了斯托纳的女友安吉·本森,但并未得到什么有用信息。斯托纳骗她说自己在仓库上班——这大概是他入室盗窃活动的幌子。斯托纳让她相信,他已经改邪归正,正努力攒钱购买布赖顿出租车车牌号。她不明白他怎么跟毒蛇扯上了关系。
杰克·亚历山大根据1976年颁布的《危险野生动物法》,查到了布赖顿—霍夫市内所有持许可证的饲养人员,人数不多,包括一名他们认识的督察,他养了一条宠物蟒蛇。这些人全都合法。
生态养殖箱的供应商也已经联系过,走访到的所有客户都没有养过什么致命动物。有一个爬行动物饲养者协会,但没人认识谢尔比·斯托纳。
根据情报,自从斯托纳最后出狱以来,他和犯罪同伙并没有什么新动向。除了那张模糊照片外,高科技犯罪科从他的即付即打手机和电脑上也未找到意外联系人,更没有其他重要信息。一个三流的毒品贩子和偷车贼倒是经常与他见面,此人名叫迪安·沃伦,好像还是盗窃豪华汽车团伙的成员。和沃伦一样,斯托纳通过一些三流犯罪同伙,与苏塞克斯郡的克劳利和黑斯廷斯两个城市的案子有牵连。目前这些人都受到了警方审讯,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新发现。
令格雷斯惊讶的是,皮威并没因他未能迅速结案而生气,而是很实际地说:“我认为,我们必须接受这一点:无论发生了什么,斯托纳都不值得我们投入更多人力和物力。是吧,罗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