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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悠恰好在电脑前面,登录查询了一下户头,果然新汇入一笔巨款。描画流畅的眉轻拧:
“霍总,你在为难我。你知道,这超出了我的业务范畴。苏沁的事情很好查, 因为她是活人。人只要活着,吃饭、睡觉、呼吸,都有迹可查。可一个十一年前的惨案,涉案的人要么去世,要么当时还是孩子, 警方的卷宗都束之高阁, 我查不出来。”
这些话都切实在理, 但只能哄哄同样对当年苏家惨案感兴趣的普通人。霍烟的眼睛毒, 看到的层面,往往刺破那一层岁月静好的窗户纸,看进屋内, 是金盏玉碟还是破罐破瓦,她一眼看尽。
“是查不出来,还是不想查?”她问。
许悠愣怔一下, 精明的波光在眼睛里流转,喉间发出一声轻笑:
“我应该跟你说过, 跟你聊天很有趣。”
“是么?”
“你是一个很成功的商人,在商言商,你总能谈到最想要的筹码。”
“许小姐过奖。”
“不过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而且你经商这么多年,又一向主张和气生财。你应该知道,当年苏家面临的,是灭门惨案。整个事件牵扯到古董界和珠宝界几大巨头。”
言下之意,这个案子查起来,会引火上身。
察觉到霍烟的沉默,许悠接着说:
“我很好奇,到底是谁,能让霍总从一个商人,变成一个有情人?”
霍烟的手指颤了一下,语气强硬:“这不在你的业务范围之内。许小姐,我倒是有另外一个问题。”
“你说。”
“在我之前,谁找过你?”
噌!
一片尖锐的竹叶飞过丛林,穿梭空气,割裂出刺耳的寿鸣般的叫声。
霍烟从不是只顾接招和防备的谦谦君子,这么些年走过来,她有的是手腕。
许悠被反将一军,错愕了一下,随即想起电话对面的人是霍烟,主动出击才是她一贯的作风,便也坦然。
“霍总果然聪明。但这我不能说,因为这是职业操守。不过我可以给你透露一点我查到的东西,你再决定是否雇我查下去。”
“说来听听。”
许悠缓缓开口:“当年,苏家大火那晚,苏见鸿夫妇车祸身亡。我查到,他们当晚约见了霍恺生。也就是令尊。”
“不可能。”霍烟不信。
“你知道,我查到的东西,隻真不假。”
黑色的云层从半空压下,焦黑的颜色藏着无数鬼手,张牙舞爪伸向手无寸铁的世人。
霍烟岿然坐着,眼珠却裂开一道裂缝:
“就算他们见了我父亲,那又怎样?”
许悠接着说:“我说句不该说的话。你就不怕查下去,幕后黑手是你父亲么?”
霍烟的呼吸沉重起来,眼前出现短暂的黑白交替,两秒后,她坚定说:
“他不是那种人。”
许悠了然,食指在桌面敲了几下之后,做了决定:
“这个案子我接了,我会动用我所有的关系去查。但霍总,你要答应我两件事。第一,在这个过程中,尤其真相浮出水面那天,你要保证我的人身安全。”
霍烟答应:“这个自然。第二件事是什么?”
许悠加重语气,一字一句说:
“别太相信人性。”
不管那是你多亲密,多信任的人。
电话陷入忙音,霍烟似一个即将被推上绞刑台的囚犯,愣愣坐着,双目失焦。
在为数不多的与父亲见面的童年时光里,那个男人的代名词永远是温柔、体面、平和。
“小烟,你要你的名字那样,洁白无瑕,干干净净,跟着风一起飘到高处,去看这个浩瀚美丽的世界。”
霍烟是私生女。跟传统的私生女不一样。父亲是跟母亲生下她之后,被霍家绑回去,用母女的性命胁迫他娶了新妻子。那之后,便是频繁的住所更迭,和短暂的见面。
有次他们去了俄罗斯,霍家在那里的势力薄弱,父亲跟她们母女待了整整一年。尽管最后还是被霍家找到,可霍烟觉得,那一年可以治愈她整个童年。
霍烟不知道“苏家”是谁,但听父亲提起过,要么是“苏家遇到了点困难”,要么是“苏家要办画展,你有没有喜欢的,我们去买一幅”。哪怕是老爷子本人,也坦然“当年阿生想让我出手救苏家,我没有”。
可见,父亲对苏家从没有过陷害的念头。起码在她记忆清晰的那几年是这样。
手机铃响起的时候,蓝苏正在甲板上欣赏江面平阔的景色。见屏幕上呈现的人名是霍烟,眉梢愉悦起来。
“喂,霍”
刚要叫全名,想起霍眉欢就站在旁边,悬崖勒马改口:
“阿烟。”
笨拙的改口透着几分可爱,霍烟的烦恼消减不少,调笑说:
“霍阿烟,我什么时候改名字了?”
蓝苏赧然,搭在甲板栏杆上的手抓住杆子,飞快瞟了眼霍眉欢,心虚着小声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