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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的事情对刑秀是一场不小的打击,林惜绝对不会将自己遇到顾念因的事情讲给她听。
憎恶的表情须臾即逝,林惜熟稔的将这些心情从眼底压下,接着拖着长音跟刑秀解释:“妈,我是去上学,又不是去玩,哪能天天交朋友啊。”
“也对,你现在都高三了。”刑秀点点头,又有些不好意思,“是妈妈忘了。”
林惜听着,走到刑秀身边的脚步顿了一下。
这种忘记不是疏忽,而是服药引起的遗忘,是治疗的副作用。
人会惧怕一切不正常的事情,尤其是遗忘,主动或被动都一样。
林惜感觉自己的心臟兀的狠锤了一下,她害怕刑秀的病情恶化,害怕刑秀忘记她,更害怕刑秀离开她。
算不上多正向的情绪倒涌在林惜的脑海,她沉沉的吸了一口,熟练的把这一切压实沉底,兑换成一抹笑意,语气轻松的宽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忘了就忘了,你不要总是想这么多。”
“哎。”刑秀点点头,也对林惜笑了笑,弯起的眼睛里却是疼惜更多。
苹果快快削完了,弯弯绕绕的皮在空中打起卷来。
刑秀举了举这枚果子,转移了这个话题:“吃苹果吗?”
“当然了。”林惜一口应下,接着又表示道:“妈你慢慢削,我去下护士站,回来吃。”
这是例行公事,林惜担心刑秀会为了让自己放心,刻意隐瞒,所以每天都要去问问。
林惜不避讳,刑秀也已经习以为常。
她们母女相依为命,林惜这样的举动,反而让她更能感觉到活着的意义。
她看了看手里的苹果,接着提议道:“那我再削一个,回来咱俩一起吃。”
“好啊。”林惜欣然点头,转身走出门去。
这个点护士站不忙,护士小姐抬头就看到林惜走了过来。
每次她在这个时候看到林惜的时候都要在心里感叹一声:这小姑娘太惹眼了。
一米七几的个子在走廊上的一站,精瘦而高挑。比例恰好的骨架哪怕是穿着宽松的校服,都格外好看。冷光灯打在她白皙的脸上,原生浓郁的眉眼间写满了桀骜,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护士小姐有时候很羡慕林惜这副模样,只是一想到她现在这样是因为父亲的不负责与独断强硬锻出来的,就心疼不已,眉眼也变得更加温和:“小惜来了。”
林惜点点头,礼貌询问:“我妈妈今天怎么样?”
护士小姐如实回忆着说:“阿姨挺好的,今天中午吃的也比前几天多了,陶医生这次开的这个药挺不错的。”
林惜听着脸上的表情轻松下来。
刚才刑秀这么讲给她的时候,她还担心是不是她在哄她,先下是可以彻底放下了。
“对了小惜。”护士小姐又想起了件事,对林惜提醒道:“陶医生上午开完药卡里就没有多少钱了,护士长让我跟你说一声,免得到时候开不出药来。”
“好嘞,待会我就去衝上。”林惜回的轻松,似乎并不为钱忧虑。
“不着急,先把这个拿着。”护士小姐说着,就从座位下面提出一大包红枣,“这个给你,这是我家那口子从他老家拿来的,强身健体补气血,你高三了,吃点这个好。”
“这么多。”林惜有被这半人高的巨大包装震撼到。
许是长期浸泡在寒流中的人更容易被温暖到,那挤满视线的红色点燃了林惜疲惫沉重的身体。
她就这样单手将这一大包红枣提起来,欣然收了下来:“那我就不客气了,吃不够再来找你。”
“要多少有多少。”护士小姐也高兴,成为了林惜的长期供应商。
刑秀还等林惜,林惜也没有跟护士小姐聊很久,说了几句便跟她告了别。
护士站的灯光悬在林惜头顶,接着又随她离开的步伐掉在她的后背。
随之掉下的还有她脸上的笑。
钱林惜的手里肯定是有的,充值不成问题。
但问题是这些钱应该是林得缘付的。
当初刑秀被林得缘架空,没有了任何经济来源,治疗用药又很多都没纳入医保报销范畴,法院在离婚判决书上标明了林得缘需每月给予刑秀离婚赡养费,用于刑秀每月的治疗支出。
不到六位数的金额对林惜来说是天文数字,可对林得缘这样一个地产老板来说,九牛一毛。
可就是这样,他也已经拖了刑秀两个月的离婚赡养金没付了,连带着的还有林惜的抚养费。
林惜手里的钱是死钱,只会越花越少。到时候不要说她了,就是刑秀的生活也得不到保障。
而且万一……万一刑秀病情再次失控,要做大手术,这些钱是要用来救命的。
走廊寂静,有风从尽头敞开的窗户吹了进来,凉意四起。
林惜一步步往回走,眼前又闪过了林得缘今天停在校门的那辆保时捷卡宴。
为什么林得缘这些人可以一次又一次做出违背道德礼仪的事情,而她们要老老实实的遵守。
他明明有钱,开着那样好的车,跟失而復得的“爱人”住在市中心最昂贵的别墅区,还金尊玉贵的养着一个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女儿。
女儿。
“呵。”
埋满血缘亲情的词汇鲜血淋漓的划过一声嗤笑,林惜的脸上写满了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