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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林得缘”三个字从林惜口中说出,恨意也被一同带了出来。
她不喊他父亲,直呼其名,恨意像是止痛剂,麻痹着她心底的绝望,无声的呐喊:“带走他在乎的一切,金钱名利,权势地位,还有感情。”
没错,感情。
这不只是她在惩罚林得缘,还有惩罚这个插足别人婚姻的女人。
林惜重新拾起了她放弃的那个计划,拿着她的筹码看着畲宁。
她要给她的妈妈报仇,她要报復造成这一切的人。
凭什么好人短命,恶人可以肆意享受人间。
要么她为了她的女儿,离开她这个姘头。
要么她为了她的姘头,承认自己的存在。
明明看起来是个很纠结的选择,畲宁的反应却比林惜设想的轻松。
她毫不迟疑的对林惜点了下头,语气轻松:“这很简单。”
畲宁双手扣在膝盖上,略垂了下眸子。
林惜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只是当她重新抬起眼睛的时候,瞳子里似乎笑意:“不过有一件事我提前告诉你。”
“我跟林得缘并不是法定夫妻,我跟他没有领证,你能明白吗?”
女人一字一顿,字字清晰的将现实说与林惜。
平静的声音陈述清晰,又像是一颗从远处抛来的巨石。
精准无误的击中了林惜贫瘠的世界。
林惜愣住了。
畲宁跟林得缘的这段情从一开始就不是林得缘说给她的,穷小子追到白月光的破镜重圆戏码。
畲宁连结婚证都没有跟林得缘领,她对她的态度是利用,是在林得缘没有价值的时候,离开他。
或许,林惜应该从畲宁上午表态她是顾夫人不是林夫人时,就该意识到。
可她当时太沉浸在刺激对方的一厢情愿中,根本没有捕捉到这点。
再不济,还是顾念因生日,畲宁根本没有带林得缘去。
世界上感情的关系不止有爱情。
是她太蠢。
“你想要利用念念报復你的父亲,的确是个很不错的计划,但为什么不在这之前做好调研呢?”畲宁轻轻抬起了她的腿,优雅的从一侧翘起。
“我看过你的成绩单,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可为什么家里的原始密码你可以设计那么出色,这道题却做的一点也不漂亮。”
她声音带着冷静的分析,又有些可惜。
那抬眼看向林惜的瞳子完全跳脱出了顾念因母亲的角色,就像是一位八风不动的决策者在看一个试图挑战她地位的失败者。
林惜的报復肤浅又着急,只是那晚从林得缘家出来,就在心里扎了根。
她做过千万种数学题,从没有一次是一开始就将要计算的参数带错了。
她以为她报復了林得缘,实际上她的报復不过是人家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的事情。
她努力挣扎,心存愧疚,甚至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恶心,实际上却都是在做无用功。
她报復不了任何人。
荆棘直穿她的喉咙,她的卑劣在上位者的眼里不值一提,像烂泥一样。
“念念知道吗?”
世界崩塌之际,畲宁对林惜抛去了更致命的问题。
上午畲宁说的那些,林惜并不会产生任何畏惧。
她本来就是反叛的不守规矩的人,什么“继姐”、“继妹”,世俗的关系不可能束缚得了她。
能束缚得了她的始终只有一个。
她一开始接触顾念因接触的卑劣见不得人。
她明明放弃了,现在却又利用她们的关系,坐实她要报復林得缘的事情。
蝉鸣穿透了她的耳朵,在梦中紧掐住顾念因脖子的手感突然出现在林惜的手掌。
鲜血又开始在她的视线中蔓延扩散,她颤抖着的手怎么也放不开顾念因的脖颈。
林惜并非本意,却正在杀死顾念因。
为什么……
为什么她的计划到了最后一步,会是这样的结局。
为什么她捧着她所有的爱要跟林得缘玉石俱焚,事实上她根本不用舍弃这份爱。
她可以撤回吗?
大家可以当做一切没有发生过吗?
畲宁神色平静的盯着这名少女,靠在椅背上的姿势逐渐放松开来。
她垂在膝上轻轻摩挲的手就像是在收紧套索的动作,她居高临下,大发慈悲的对林惜道:“你刚刚说的事情很快就能实现,我这个人不喜欢浪费,你可以跟我提另外一个条件。”
“你必须要走,林惜。”
林惜还在挣扎,甚至还试图用更多的谎言默认挽留她跟顾念因的关系。
然则畲宁的话给了她心中最后那个问号答案。
不可以。
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可能收回。
林惜,你就是个烂人。
你哪里配得上顾念因?
你根本不配!
而且……哪一个母亲会让她的女儿跟这样一个到最后还在利用她女儿的人在一起。
少女刚被重铸的世界被抽走了中心柱,轰的一声倒塌下来。
鲜红的世界急速朝她吞噬而来,将她沉落的海充满了血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