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苏珞浅这才得以动弹,只是她微一转身,便看到铜镜里,自己的嘴唇红得不像话。
这种红不是上了口脂的红,而是被人用力蹂躏过的红。
还有已经彻底晕开的口脂
这模样,简直没脸见人。
陆璟肆明显也注意到了,但男人丝毫没有半分不自在和愧疚的意思。
神色自然地从一旁的铜盆里拧干了巾帕,作势就要来帮她擦去那晕开的口脂。
被苏珞浅一把抢过,杏眸通红地瞪了他一眼,“我自己来。”
陆璟肆来到一侧的圆桌旁坐下,看她整理仪容。
这么一折腾,两人出漱宁苑时,夕阳已经西沉。
——
远岸蒹葭摇落色,江畔杨柳动尘心。
琉园的秋景被大瑨不少文人墨客称赞过,当真是美不胜收。
苏珞浅和陆璟肆来得晚了些,前头草地上,投壶比赛已经结束一轮,此时暮色渐浓,众人也就回到各自的位子上。
赏月宴上,男女分坐。
苏珞浅由宫女一路带着,往皇后和太子妃所在的亭子中去。
皇后兴致正好,和秦舒凝轻笑着讨论刚刚结束的投壶。
而一旁的舒妃则是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不过她向来不好相处,苏珞浅也没太在意。
皇后听到亭阶处的动静,抬眼一看,见是她,笑着拍了拍身侧的位置,“承安王妃来了,快到本宫身边来。”
秦舒凝狡黠地笑着,朝她挤眉弄眼,那意思仿佛在说。
你又没有午休小憩,怎的来得比我还晚。
苏珞浅耳根子浮上浅浅的粉,礼节周到地行了礼,这才起身坐到皇后身边。
她刚一落坐,便听得外边鼓乐声起。
原是草地上已经搭建好的舞台上,有舞姬踏着乐声,翩翩起舞。
其他几处凉亭中,均是朝中大臣的子女和王公贵族。
圆月玉盘高挂,夜色静谧唯美,凉亭廊檐下灯火阑珊,有由远及近的笑闹声传来,皆是人间最好的模样。
须臾,皇后看向舒妃,问道,“舒妃,锦安公主何在?”
周菁宓平时被舒妃拘得紧,往往只有这种皇后也在场的场合,舒妃不好说什么,她才能稍稍放开孩童天性。
日光还未完全落下时,便见她跑出去,此时圆月朦亮,却未见她回来。
舒妃被皇后这么一说,似是才回过神来,她定了定心跳,勾起唇角回道,“宓儿贪玩了些,还请娘娘莫怪罪,臣妾立刻让人将她找回来。”
闻言,皇后点点头,“也好,毕竟天色渐晚。”
舒妃微微颔首,随即眼风微错,眸色微厉地瞥向身侧的宫女,“还不快去将锦安公主找回。”
宫女连忙出去找人。
赏月宴的桌上,除了时令水果之外,还有不少糕点糖水。
这桂花团圆便是其中一道。
舒妃见皇后与太子妃和承安王妃相谈甚欢,便直接吩咐底下的人可以上桂花团圆。
不多时,宫女端着漆盘而来,那上边的天青釉碗中皆盛着桂花团圆。
舒妃神色微紧,目光定定落在那釉碗之上。
然而不等那宫女抬阶而上,忽的从斜后方跑出一个小身影,直直撞上来。
漆盘脱手,几碗桂花团圆尽数摔落,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择手段地靠近她
天青釉碗摔倒,桂花团圆滚落一地。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亭阶处。
皇后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凤眸微厉。
“大胆狗奴才!”
然而不等皇后开口,舒妃倏然拍桌而立,眼底散着阴鸷凌厉的光,她捏紧了手,声音尖利,“把这狗奴才拖下去,杖毙!”
“舒妃娘娘饶命!娘娘饶命饶命”
那宫女被人拖下去,哭喊声越来越远。
凉亭里的宫女太监跪做一团,个个瑟瑟发抖。
从外边跑进来的周菁宓见此,吓得畏缩不前,黑葡萄似的圆眼惊恐地望着自己的母妃。
视线被舒妃捕捉到,她威喝出声,“还不赶紧给我过来!”
而一旁的皇后,冷眼看着这一切。
舒妃脾气差不好相处,但往日在她面前,是万万不敢如此的。
从刚才那桂花团圆一来,她的神色就不对劲。
是对桂花团圆超乎寻常的过分关注。
思及此,皇后目光落在那被打翻的桂花团圆上,圆碗着地,但好在亭阶是实木的,碗并未摔碎,里头多少还留有汤汁。
她凤眸微眯,垂眸朝身旁的贴身嬷嬷低语几句。
那嬷嬷福了福身,不动声色地退下去。
苏珞浅看着眼前这一切,目光不经意间瞥向秦舒凝,却发现她捂紧了肚子靠着椅背,一张小脸煞白。
苏珞浅心头一跳,连忙起身来到她身边,“嫂嫂,你没事吧?”
皇后听到声音,转头一看,立即厉声大呼,“还愣着干什么!叫太医!”
“快!”
凉亭里霎时乱作一团。
舒妃努力克制住自己仓惶的脸色,掐紧了手站在一旁。
怎么回事?
秦舒凝明明没吃那碗桂花团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而站在她旁边的周静谧怕得眼泪不停地掉,下意识想要上前,“太子嫂嫂”
只是她刚一出声,就被舒妃拽着衣领抓回,压低了声怒喝,“不准过去!”
她森冷的眸光射向旁边宫女,“把公主带回去,不准出来。”
这边的动静闹这么大,男席那边的太子和陆璟肆很快赶来。
秦舒凝被周胥珩抱到琉园里的暖阁,太医正在里间把脉。
一屏风之隔,陆璟肆等在外间,而苏珞浅和皇后则是焦急等在床前。
周胥珩坐在床头,秦舒凝靠在他怀里,小脸惨白如纸。
刚才腹痛就在一瞬间,此时她已经感觉好多了,但人仍旧乏软无力。
周胥珩一张俊脸不复往日在人前的清隽温和,冷得吓人,厉峭的目光直直盯着太医。
盯得老太医战战兢兢,进来时绊了下,医箱都差点掉了。
太医正把脉,暖阁里安静得吓人。
须臾,皇后焦急问出声,“文太医,太子妃如何?”
文太医反复确认几息后,起身叩首行了个大礼,朗声道,“恭喜皇后、贺喜太子,太子妃这是喜脉。”
闻言,暖阁内的众人皆是一愣,随即是抑制不住的惊喜。
皇后声音浸了喜,“可确定?”
“老臣再三确认,是喜脉无疑。”
皇后喜上眉梢,也在床榻边坐下,拉着秦舒凝的手,“凝凝啊,辛苦你了。”
瞧这惨白的小脸,真是可怜。
秦舒凝心底的惊愕甚至大过喜悦,看着太医喃喃道,“怎么可能?”
“我我小日子的时间一直很准的啊”
所以之前周胥珩觉得她是怀孕了,她还总信誓旦旦地说不可能。
听到这话,太医回话道,“少数女子在孕身初期,癸水照常,虽是极少数,但确实有这种情况。”
周胥珩问,“今日腹痛,可是有何异样?”
“许是这几日太子妃饮食不佳导致的,并无大碍,待老臣开几副药给太子妃服下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