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节
众人不敢明言。
看似平静无波的朝堂之上,正有风暴在酝酿。
天气阴沉,不见阳光。
早朝之中,氛围沉凝。
有官员思考再三,仍是冒着触太子霉头的可能性,请旨释放承安王。
承安王行事狠厉,素来严于律己,怎可能渎职。
然太子面色阴沉,将这官员怒斥了一顿。
底下的人低眉顺眼,心思翻涌。
难不成,太子与承安王,当真是兄弟离心?
——
下了早朝之后,太子亲自去了一趟典狱司,当是要亲审承安王。
阴暗森冷的典狱之中,一身明黄蟒袍的周胥珩立于刑房之中,他剑眉微蹙,面上有几分不耐。
陆璟肆见他这般模样,轻嗤一声,“啧,待不住这典狱?”
典狱常年关押重犯要犯,这里的每一处几乎都染着血。
阴森冥暗,冷风阵阵。
周胥珩沉声道,“当真要如此?”
陆璟肆肩背挺拔,立于一侧,抬眸看他一眼,“他或许无法将手伸到典狱司,但只要你我想,消息必当是传得出去的。”
虽然环境恶劣,但陆璟肆一身玄墨锦袍,仍旧显现出与“阶下囚”完全不相符的内敛沉着气场。
周胥珩沉吟片刻,道,“想来承安王是不担忧嘉敏县主秋后算账。”
闻言,陆璟肆喉中一滞,清了清嗓子道,“她会理解的。”
话已至此。
周胥珩剑眉微扬,倏地扬声呵斥,“冥顽不灵!不据实交代,那便莫怪孤不顾往日兄弟情分。”
言罢,他朝外边的狱卒厉声吩咐道,“将副司使承影囚于宅邸,听候发落。”
“来人!上刑!”
外头的人压根不知道太子和承安王在刑房里说了甚,只听得太子殿下陡然发怒,先是将承安王的心腹承影囚禁起来,接着居然是要对承安王用刑。
那可是承安王啊!
以前在这典狱司里,只有他对别人用刑的份儿。
候在外头的狱卒面面相觑,踌躇片刻,仍是抵不过监国太子的赫赫之威,硬着头皮入内,准备给承安王动刑时,还低头小声道了句,“承安王,得罪了。”
周胥珩脸色极其难看,喝道,“给孤用重刑!直至他开口。”
——
萧瑟的凛风之中,裕京南郊的一处别庄门口落叶纷飞,一副破败之象。
然别庄之内别有洞天,烛火通明,廊道蜿蜒。
主厅内的密室之中,锦王一身黄袍,端坐于上。
他闭着眼,手边有盏清茶,一副闭目养神之状。
底下跪着的死侍正在向他汇报近况。
“太子下令,将承安王的一干心腹软禁在各自宅邸之中。”
“前几日他去了典狱司,亲自审问承安王,还对他用了重刑。”
听到这话,锦王这才幽幽睁眼,缓声问道,“用刑?消息可确切?”
他的语速不快,却带着阴沉的威严。
死侍头低得更低,恭敬道,“当真,属下亲眼见到,那些伤口和刑具,做不得假。”
“哼。”
锦王直起身,冷嗤一声。
“什么兄弟情深,通通都是假的。”
当利益摆在前时,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被牺牲。
不过
他复又靠回椅背上,阴鸷眸色里满是猜疑。
虽然燕梦瑜结亲队伍遇险一事乃他亲手安排,为的便是有今日之局面。
手足相残,储君野心昭昭,局势动荡。
但这一切来得过于顺利
还需再等等。
陆璟肆在典狱司被用刑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满朝文武哗然,众人心中暗道,不知待圣上病愈后,该当如何。
一朝风云变幻,如今朝野上下,暗潮汹涌。
承安王府内。
庭院里的青梅树和桂花树早已经被老农做好防寒保暖的措施。
昨夜落的霜雪压在枝头上,寒风吹过,便有扑簌簌的雪花落下。
裕京城已好几日未见阳光。
福临急匆匆将这消息禀给苏珞浅时,她正坐于桌案之后看账,一旁的奶娘嬷嬷带着清樾和小星星在绒毯上玩耍,不时有孩童笑声传来。
待福临话落,她握在手中的笔一顿,有墨色滴落下来,晕染在账本空页之上。
苏珞浅干脆放下笔,淡声道,“将清樾和小星星抱回侧屋吧。”
她面上无甚表情,但福临脸色沉凝,嬷嬷奶娘不敢懈怠,忙将东西收拾了,把两位小主子抱走。
待屋内安静下来,福临这才开口,宽慰道,“王妃莫担忧,王爷必是有他的打算。”
“他与太子殿下从小一同长大,此等情谊非旁人能理解的。”
“以往也有欲离间王爷太子的奸佞小人,但没有一次能成功”
苏珞浅见福临急急解释,心中颇觉好笑,轻声打断他的话,“我没有担忧。”
“那您这是?”
“我只是在想事情罢了。”
陆璟肆之前特意叮嘱过她,虽是没有明说,但想必与现下这些事有关。
她能收到他被用刑的消息,想必隐在暗处的那些人,也能收到。
这应当就是陆璟肆的用意。
故意做给某些人看的。
然
苏珞浅杏眸转了转,试图转变心态思考。
现下她知晓这事是陆璟肆故意做的,因此不急不躁。
但若是这一切是“真的”呢?
兄弟离心是真的,利益面前反目成仇也是真的,那这时候,作为承安王妃,她该当如何?
苏珞浅红唇紧抿着,脑海中思绪来回翻腾。
须臾,她倏然抬眸,心中已有了主意。
演戏
落雪日,不见阳光。
街道上行人匆匆,极目可见的朦胧之中,一道纤细的绛红身影立于燕府门前。
苏珞浅一身绛红色大氅,莹白细嫩小脸裹在毛绒绒的氅领之中。
“吱呀”一声。
燕府大门打开,从里头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仆。
朝苏珞浅福了福身,恭敬道,“王妃,您请回吧,老爷身子不适,不见客。”
苏珞浅杏眸中藏着恳切,言语殷殷,“既然燕老太傅身体不适,那我便明日再来登门拜访。”
话落,她朝老仆微微颔首,转身欲走。
那老仆看了眼这天寒地冻的霜雪,终是不忍,道,“王妃,您明日也莫要来了。”
老太傅是故意闭门不见,承安王妃来再多次,也不会改变什么。
苏珞浅唇边勾起抹淡淡的笑,回身朝他致谢,又道,“老太傅乃王爷师长,既他身体不适,我代替王爷上门探望也是应该。”
老仆见劝不住,无奈地摇了摇头。
风雪漫卷,苏珞浅下台阶之时,大氅摆动,露出里头霜青色的裙衫。
衣袂翻飞,有几点雪花落于裙摆之上。
悬挂着承安王府徽记的马车一路缓慢向前,华丽盖顶之上落了不少霜雪,铺就一小片雪白。
苏珞浅捧着汤婆子,扬声与车夫吩咐道,“去东宫。”
同在车厢里的银朱担忧地望她一眼,“王妃,您适才在燕府门前站了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