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他忍不住地轻哼了一声,在被子里抱紧了祈妄。
但祈妄没有更进一步。
喻年实在太年轻,也太稚嫩了,像一朵才开了一半的小叶栀子,洁白柔软。
即使他这样轻,这样软,随时可以敞开自己,化作一场幻梦迎接祈妄。
祈妄还是克制住了。
他不觉得在告白的当夜就拥有喻年是个好主意。
他有太多的顾虑,燥意,渴望和迟疑混杂在一起。
何况喻年才生病痊愈。
所以即使喻年几乎要哭出来,他还是抽身离开了。
他替喻年捡起那件掉落地白衬衫,小心翼翼地给喻年穿好,扣子一颗一颗扣上,严密地遮住了喻年。
床头的灯光又亮了起来,照着喻年透红的脸。
喻年望着祈妄,几乎恨得牙痒痒。
“你还算不算个男人。”他气得骂人,声音却软绵绵的。
祈妄气息也不稳,像一只被进紧了逼仄牢笼的狮子,恨不得四处冲撞好发泄心中的火。
可他脸上又浮现出一层无奈,把喻年抱在了怀里。
“别闹。”
他吻了吻喻年的发顶,“我可不想今天就再陪你去诊所。”
他顿了顿,声音又有点凉飕飕的,“至于我是不是男人,你不知道?”
他声音里远比平常沙哑撩人,像一潭被压在深潭下的火。
喻年突然又哑了火。
他脸上滚烫,眼眸湿漉漉的,撇撇嘴,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没再说什么。
他重新依偎在祈妄怀里,两个人挨在一起,度过了确认恋爱后的第一个长夜。
期满(二更)
第二天去上班,店内的一切都跟之前一样。
可是喻年跟祈妄并肩站在操作台前,却觉得全世界都是明亮的。
他洗着煮红酒的水果,转过头看见祈妄在做手冲咖啡。
注意到他的视线,祈妄抬起头,与他视线相撞。
他笑了笑,把水果装在了玻璃碗里。
真是神奇。
前几天他跟祈妄还像是隔了一条河,亲近里透着疏离。
一转眼,他跟祈妄就成了一对,人生可真像做梦一样。
尤其是,跟祈妄恋爱,也像做梦一样美好。
他们没有告诉店内的任何人,即使是小谷和褚赫君。
喻年倒是告诉了章云尧,这位功臣对他的恋爱功不可没。
他隐去了祈妄的名字,性别,只说自己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了,谢谢章云尧之前推了他一把。
章云尧也没追问,手指搭在琴键上,脸上似笑非笑,轻声说,“恭喜。”
而等下了课,祈妄照旧来接他。
回到家里,祈妄会给他做不同款式的调酒。
酒精度数都不太高,大多都是小甜酒。
像今天的草莓酒心。
空心草莓里倒着力娇酒和百利甜酒,上面再挤上白色的奶油,一口咬下去,像是在吃酒心的蛋糕。
喻年一连吃了两个,到第三个的时候,他咬住了草莓,将另一半贴住了祈妄的嘴唇。
这个吻便有了草莓奶油和甜酒的味道。
他们一起裹着毯子看老电影,看泰坦尼克号上的舞会,看湄公河上年轻的少女遇见了她的中国情人,看达西爱上聪慧狡黠的黑发少女。
祈妄给他画了很多幅画。
不再只有那一幅速写。
当初祈妄取笑他的话,如今却一一应验。
他真的成为祈妄的缪斯。
他坐在夕阳里,身上裹着祈妄的黑色外套,赤着脚,脚踝纤细,旁边是他下班时候从花店里买回来的百合花。
祈妄画的是油画,极为专注。
他用了许多的色彩,去画夕阳,去画喻年凝白如玉的皮肤,微张的红唇,灵动的眼睛。
这副画完成后,喻年抱着手臂端详了好久,得出的结论是,“可不能让我姐看见,总觉得她会打断我的腿。”
也就是当天晚上,他把祈妄拐上了床。
喻年一直贼心不死,十八岁的男高中生,脑子里黄色废料占了80,余下的一点才能分给日常生活。
他有这样一个英俊的男友,却能看不能吃,岂不是暴殄天物。
只是祈妄一直冷静自制,很少失控,所以喻年很难得逞。
但是这天晚上,也许是奶油草莓过于甜了,加上一点酒精的催化,喻年像一个滑不溜手的鱼,成功点起了压抑已久的火。
他被祈妄压在床上的时候还在得意,他得瑟地大笑,十八岁的脸上满是年轻与狂妄。
他想祈妄就算是个圣人,今天也得为他破戒。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夕阳抹在雪白的墙上,收住最后一点余晖。
祈妄的身体阴影严严实实地笼住他。
恍惚间,喻年觉得自己似乎是一朵被祈妄摘下的白色栀子,柔若无骨。
窗外下了一场倾盆大雨,浇得他浑身湿透,雨露从层叠的花瓣边缘滚落,把祈妄也一并淋湿了。
这一下就到了晚上。
喻年累得手指都抬不起来,被祈妄抱着去洗澡,然后就裹着厚重的睡衣,先个蚕宝宝,看着祈妄做饭。
祈妄在煮粥,往里面撒了胡萝卜,肉丁,玉米粒,虾仁,都是喻年喜欢的。
配菜也都清淡好消化,是刚点的一家粤菜外卖,也是喻年常吃的。
喻年娇气得要命,坐在祈妄怀里,甚至懒得伸手,就等着祈妄喂,满脸都写着我就是要作。
他受了这几个小时的罪,被刚开荤的王八蛋翻来覆去折腾了好几回,正是最矫情的时候。
也就是祈妄不会飞。
不然他高低要祈妄去给他摘个星星。
好在祈妄也全盘接受,伺候喻年喝完了两小碗粥,才抱着人重新躺回床上。
喻年把玩着祈妄的手指。
他想起他第一次跟祈妄见面,祈妄那凶巴巴的样子,再想想如今,他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这个对他凶巴巴的年轻人,终究成了他的。
他看着祈妄,眼里的爱意浓得几乎要溢出来。
而祈妄一手揽着他,一手在看手机上的高考消息。
祈妄打算重新参加今年的高考,他当时虽然被停学处分了,却保留了学籍。
他跟喻年说自己的人生是一路下坠的,更多是为了吓唬喻年。
他对于未来,有自己的安排和规划。
只是他这样一个没有来处,也没有归处的人,飘荡在世间总有些像孤魂野鬼,过得好还是过得不好,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那些规划与其说是对未来的追逐,不如说只是另一种方式的随波逐流。
他对自己的人生本就毫无期待。
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他怀里的这个人,像一片柔软的云,黑色的短发轻轻搔过他的下巴,有些痒。
这是他的爱人,他的归处,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欢愉。
他愿意为了喻年,当一个忙忙碌碌循规蹈矩的人,上学,工作,努力成为一个体面的,正派的,可以为喻年遮风挡雨的人。
这样的生活对他来说不再是平淡麻木,而是寻常日子里的幸运。
他想了很多。
甚至想到了万一有朝一日,这段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