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宋云椿一直是这样告诉他的,而从喻年的言谈中,透露的信息似乎也能对得上。
父母早早去世,曾经家庭条件很好,如今却家道中落,哥哥姐姐一边要照顾他,一边要为生计操心,所以很难两全,忽视了对喻年的关心和照料。
他当然知道,即使是一个半途衰落的家庭,他跟喻年之间依旧有着差距。
但他也认真地思考过将来。
他现在确实还太年轻,但是再给他几年,他会拼命去追赶,早日变得足够优秀,可以照顾喻年的点点滴滴。
到那时,也许喻年的家里人也就不会那么反对了。
这像一个难以启齿的心愿,像他小时候藏在墙洞里的纸条。
有些异想天开,却又充满诱惑。
尤其是喻年躺在他怀里的时候,他吻一吻喻年的脸,会觉得生活的每一天都充满期待。
可现在,他却从宋云椿的话里听出了端倪。
他敏锐地问宋云椿,“他不是你的亲戚?”
宋云椿只能苦笑,“我哪能有这样的亲戚。”
她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ipad,输入关键词,搜了几页新闻,推到了祈妄面前。
页面上,裴照与喻心梨正在新落成的大楼面前剪彩。
裴照儒雅从容,喻心梨冷艳高傲,两个人面对镜头都从容有度,风度翩翩,身上都传递出一种从小养尊处优,精心培养的气质,即使神色和煦地与人交流,表露着友善,也从骨子里透出来一种久居上位的矜贵。
而视线稍稍往下,就能看见对他们的介绍。
喻心梨,科蕴集团董事长兼ceo。
裴照,科蕴集团cfo。
“我当时说喻年是我的远亲,只是为了避免麻烦,事实上他是科蕴集团的小少爷,”宋云椿轻声说,“喻年离家出走后,他哥哥姐姐怕喻年在我这里受委屈,特地找上门,让我好好照顾他,我就又委托了你。现在想想,确实是我做错了。”
她要是早点把一切说出口,也许就不会走今天这局面了。
祈妄却根本没有顾得上宋云椿在说什么。
他一页页翻过这些新闻,裴照和喻心梨的身影一张张从他眼前掠过,越看越让人心惊。
这些熟悉的字眼组成了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像是发生在平行时空的事情。
他的睫毛不易察觉地抖了抖。
他还是难以相信,这些报道里那个深居简出,被哥哥姐姐保护得密不透风,宛如掌上明珠的的三公子,会是在餐厅里端茶弹琴,也在他身边打闹撒娇的喻年。
可是很快,他的手指就停留在一条几年前的旧新闻上。
那是喻心梨去往集团资助的福利院看望失孤儿童。
因为是慈善活动,她难得把弟弟也带来了,只是没有允许正面照片流出,媒体只捕捉到了喻三少爷的一张侧面照。
但祈妄一眼就看了出来。
那个背影,侧脸的人轮廓,分明就是前天夜里还安静睡在他身边的人。
祈妄的手指久久僵在了哪里。
巨大的荒谬感向他袭来。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宋云椿。
宋云椿满脸愧疚。
她这辈子除了少年时候还没遇见过这么棘手的情况。
她不忍心地对祈妄说,“祈妄,事到如今,你应该明白了我想说什么。喻年……他是真正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他从出生就拥有的东西是普通人一辈子可望不可及的。这样的人,离我们实在太遥远了。”
祈妄没有接话。
他死死地攥着那个平板,视线重又落在屏幕上的喻年的侧影上。
这个身影真是熟悉,却也如此陌生。
宋云椿含蓄委婉,怕伤到他,所以才说喻年离我们太遥远了。
可他十分清楚,宋云椿真正的意思是——喻年对他,实在是遥不可及。
在这灯光惨白的休息室里,祈妄想,原来当初他为了拒绝喻年说的狠话,冥冥中早就暗示了结局。
他们果真是,云泥之别。
作者有话说:
破镜也没几章了,争取马上重圆,但我的存稿都用完了,又到了拼命狂奔赶稿的日子。
叹气。
不堪
祈妄这天是坐了大巴回家的,摩托车被他放在店门口的停车位上,没有开。
他坐在了最后一排。
这是喻年喜欢的位置。
夜色沉沉。
他从餐厅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街道上却还车水马龙,高大的常青树上挂着灯笼,许多商家的店门前都张贴着元旦的海报。
他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那是喻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那一天也是在大巴上。
喻年眼神蒙蒙地看着他,呼吸间散发着水蜜桃果酒的味道。
他的视线落在喻年的唇上,脸颊上,睫毛上,呼吸都慢了一拍,却又很快佯装成镇定自若。
仔细想想,就是从那天起,他对喻年生出了不可言说的心思。
只是他一向压抑内敛,习惯了藏匿起情绪,谁也察觉不了。
祈妄的眼睛半闭,他靠在座位上,大巴车微微晃动,倒是催生出了一阵一阵的疲惫。
一个小时后,大巴车才停在了他租住的小区门口。
他跟往常一样上楼,打开房门,但也不知道怎的,钥匙掉在了地上。
他盯着这串钥匙看了好一会儿,那上面挂着一个闭着眼睛的小公仔,是喻年挂上去的,是用黏土做的。
他用东西一向细致,很少会损坏物件。
可是现在不过是一次失手,这个小公仔就摔碎了一个手臂。
祈妄慢慢地蹲下去,把这个公仔捡了起来。
公仔只有小小一个,还没有半个手掌大,如今没有了手臂,闭着眼的脸很有点委屈。
祈妄轻轻收紧了手掌,断裂的地方略微尖锐,扎着他的掌心。
他重新打开门,进了屋内,客厅里一片黑暗,安静得让人压抑。
祈妄没有开灯。
甚至没有走进屋内。
他就这样坐在了门口,今天是个阴天,连星光都吝啬稀薄,空气却潮湿阴冷,像一层一层的海浪,将人卷进潮水之中。
他攥着那个断裂的公仔,头靠在了胳膊上,像一个冰冷的雕塑,很久都没有动一下。
此后一连几天,祈妄都没有能得到喻年一丝半缕的消息。
喻年的衣服,生活用品,都还留在隔壁那间小小的卧室里,他的牙刷,日用品,也都堆在祈妄的卧室里。
可是他的人却再也没有回来。
喻年像是一滴水汇入了江湖大海,轻飘飘就没有了踪迹。
不要说祈妄,连宋云椿都不知道喻家的地址。
她也不是没有联系过裴照跟喻心梨,但是电话那头接听的只有秘书,温柔地劝她最好不要再打电话来了。
“宋小姐,裴先生如果想联系你,自然会让我提前与您沟通,但他跟喻董都比较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秘书倒也还客客气气,“如果您没有什么要紧事,我就先挂断了。”
电话挂断后,宋云椿也脸色讷讷。
曾经她能事事从裴照那边得到回应,只是因为喻年恰好选中了她的餐厅,当了她手下一个小小的钢琴师。
如今这位矜贵的喻少爷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