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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兰夜斗巧

 

兰夜斗巧

潘楼街东,乞巧市集热闹。

车马盈市,罗琦满街。沿街都是售卖乞巧之物的的彩帐,有打扮光鲜的孩童买来新开荷花戴于头上,假装磨孩罗从街上匆匆跑过。

陆曈一行人刚下马车,便被眼前热闹晃花眼。

“好热闹,这都赶得上灯夕了!”段小宴叹道。

陆曈抬眼望向远处。

夜渐深,满路灯色花光,远处乞巧楼上乐声鼎沸,夹杂女子们清脆谈笑,一路华灯明月。又有戏棚杂乐百戏,踏索、杂旋、筋斗、蹴毬……看得人眼花缭乱。

裴云姝叮嘱:“人太多,注意别走散了。”

话音刚落,陆曈便感到自己被往里推了推,裴云暎走在外侧,低头提醒:“当心脚下。”

去年七夕,陆曈在西街坐馆,当日仁心医馆还不如眼下热闹,那时她忙着製药茶,不曾出来走走,而今才发现,盛京的七夕比灯节也不遑多让。

年轻男女或是小夫妻全都倾巢而出,街市车马香风不绝,明明灯火将碧天晴夜也映照辉煌。

陆曈走在里侧,身侧挨着裴云姝,就见前方围拢一众人群,裴云姝笑道:“那是香桥会。”

“香桥会?”

陆曈疑惑。

人群最中间,搭着一人来高的一座桥,乍一看像是纸扎的,桥栏扎了许多丝线绣製花草,浓丽鲜艳,正对桥头的地方站着个女子,手持一盏烛台,正对人群说话。

“那是用线香扎的桥,代作鹊桥。”耳边传来裴云姝的解释,“人们把编花放置香桥上,待入夜后,祭祀双星,焚化双桥,意味牛郎织女‘过鹊桥’,有情人将来顺顺利利,白头偕老。”

她问陆曈:“陆姑娘可有心仪之人,想不想也去放上一朵?”

陆曈婉言谢绝。

“我放我放,我感兴趣!”段小宴说完,兴衝衝挤进人群,付过铜板,珍而重之地在桥梁上别了一朵,虔诚拜了三拜。

待回来,撞上众人各异表情,又补充:“……我给栀子放的。愿她下次不要所托非狗。”

闻言,裴云姝一怔,默默走在后头的萧逐风看了她一眼。

芳姿轻咳一声,指着更远处一座挂满彩色灯笼的楼台:“前头乞巧楼有女儿节赛巧,咱们也去看看热闹吧。”

众人便继续往前走。

待到乞巧街市最前方,人群越见拥挤,最前面有一座小楼,修成楼阁形状,每一层都十分热闹,最下头一层摆着张台子,台上以铜碗盛着酥糖、红枣、榛子、花生等瓜果。几个头戴方巾的妇人正张罗游人。

台下还挂着张几隻木牌,上头写着:喜蛛应巧、穿针乞巧、兰夜斗巧、对月穿针、穿针验巧云云。

段小宴面露不解:“这是什么?”

“这是七夕的‘卜’巧。”

桌台前的妇人解释:“七夕姑娘们乞巧,要用‘卜巧’之法判定姑娘巧拙。要是赢了,织女娘娘就会送一件礼物,保佑姑娘啊,从此心灵手巧,女红娴熟。”

妇人看向一行人中最前面的陆曈与裴云姝二人,见她二人窈窕美丽,笑容越发热络:“喔唷,好俊俏的姑娘,一瞧就心灵手巧。不如来‘卜巧’一回,穿针乞巧是最简单的,只要五个铜板,赢了第一,送你们一座‘谷板’。”

陆曈看向摆在桌台前的谷板。

在小木板上铺了泥土,种上粟米,粟米幼苗长出一些,上头又有木製的屋子村落,木刻的老翁孩童与黄犬站在“田间”,十分精巧可爱。

裴云姝也瞧上了谷板。

“这个拿回去,宝珠一定会喜欢。”她笑说,叫芳姿递钱过去,“我来试试。”

妇人收了裴云姝铜板,立刻从旁叵箩里拿住一卷五色丝线,连着七孔针一并递给她。

“姑娘,你站到这里。”

妇人拉着裴云姝到楼阁第一层下的空台上,那里还站着七八个年轻姑娘。裴云姝许久没这样同人凑热闹站在一处,面上有些不自在。芳姿赶忙上前护在一边。

“七月七日穿七孔针,等下铜锣一敲,你们就开始穿针结线,谁穿得快,乞到的巧就越多。”

妇人的声音从台上传来。

“最快的,谓得巧之侯!厉害的嘞!”

言罢,铜锣一敲,众人开始穿针。

裴云姝方才还有些不自在,见身边几位姑娘都已坐下对月穿针,便也拿起丝线细穿起来,人一沉浸其中,倒忘了尴尬,四周响起人群叫好起哄声,格外热闹。

陆曈认真看着。

常武县地方小,重七节不像盛京热闹。在苏南时她就更没见过了,还是第一次见“卜巧”。

耳边传来段小宴聒噪的喝彩,被萧逐风皱眉打断:“安静点,别吵。”

台上七八个姑娘皆是低着头,专心致志穿线。乞巧楼上彩色灯影落在她们身上,把人衬得格外轻灵。

裴云姝认真穿线。

她未出阁时,女红做得不多。等到了文郡王府,不曾管家,更勿提拿针线。倒是宝珠出生后,时不时给宝珠做点小衣裳一类,但究其针线,也委实称不上一个好字。

但今日许是气氛热闹,又或许周围都是这样年轻的、满怀热忱希望的姑娘,竟让她也生出一种久违的欢喜,宛如自己也回到未出阁时,在生辰这一日,忘记身份和烦恼,纵情玩闹。

“咚——”

铜锣敲响,时辰到。

裴云姝是最后一个穿完七孔针的。

她有些赧然:“我太慢了……”

和这些心灵手巧的姑娘们比起来,她确实称不上灵巧,甚至有些笨拙——毕竟做针线的时候太少。

妇人安慰她:“一次输巧算不得什么,还有别的嘛。”说着目光又落在裴云姝身侧的陆曈身上,“身边这位姑娘好俊俏,不如也来一回?”

“我?”陆曈莫名。

裴云姝望向她:“是啊,说是陪你们年轻人,反倒我去玩了一遭,陆姑娘不如也去试试。”

段小宴立刻附和:“好哇!陆医官肯定能得第一。”

陆曈婉拒:“我不通针线。”

“怎么可能?”段小宴道,“裴姐姐针线摸得少,陆医官可是日日摸针,人家是缝布料,陆医官是缝伤口。伤口可比布料要求高。”

“陆医官缝伤口一定很漂亮,不像云暎哥背后那道疤,不知哪个庸医缝的,手艺稀烂连我都不如,是不是,云暎哥?”

陆曈:“……”

她下意识看向裴云暎。

裴云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想到自己在裴云暎后背留下的“杰作”,陆曈不免有些心虚。

裴云姝也笑着劝道:“权当是玩乐,胜负不重要,陆姑娘玩得开心就是。”

芳姿见状,摸出铜板递过去,妇人面色一喜,忙拉着陆曈往前头走,“姑娘一看蕙心兰质,定能讨个巧侯!”

陆曈站定,回身望向台前立着的木板。

“这个要怎么比?”她问。

被指着的木牌上写着:“喜蛛应巧”四个字。

“那个是喜蛛应巧,”妇人见状解释,“今儿一早,就捉了小蜘蛛放在盒子里,等下姑娘可挑一个盒子,同人一齐打开,蛛网结得多的,就是巧侯。蛛网结的少的,就是巧少。”

她压低声音:“斗巧这项的人少些,全凭运气。姑娘也想押一押?”

陆曈沉思。

这听着和赌博没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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