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
“连我都给不出一个准话,你倒是挺自信。”邬引玉斜坐在矮柜上,烟杆往自个儿手臂上轻轻一敲。
“我爸说了,我们五门的这一代人里,就属你学得最好,既然是你说的,那肯定能行。”吕一奇抹了一把脸,不太敢往病床那边瞧。
邬引玉不咸不淡地嘁了一声,“试试呗,不出意外是能找到的。”
“改天我再把那隻茶碗给你送过去。”吕一奇目光炯炯。
“事成了再说吧。”邬引玉也不是非要那隻茶碗不可,只是图它长得好看。
“都听您的!”吕一奇狗腿起来了。
教完唤魂的法子,邬引玉扭头便回了邬家,刚进门就看见萃珲八宝楼的人把那块玉佩送过来了。
邬挽迎恰好也在,他坐在前厅,正调试着腕表。
在邬其遇去世后,就由他顶替了家主之位,所有的重担顺理成章地到了他那儿,所以平日鲜少能见着人,今儿算得上稀罕。
“回来了?”邬挽迎眼一抬。
“嗯。”邬引玉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一副不太熟的样子。
她虽是邬家的小姐,但和邬挽迎不是那么亲,究根结底,还是因为邬其遇和宋有稚。
从记事起,邬其遇对她的态度便总是不冷不热,平日里连半句关切的话都不会说。
更古怪的是,幼时只要她和邬挽迎玩得熟了些,邬其遇便会把邬挽迎喊走,独留她一人玩儿。
同父同母的,说是重男轻女其实也不对,因为邬挽迎有的,她也不曾少过。邬挽迎和宋有稚没有苛待过她,似乎只是不想她和邬家其他人太过亲近。
以前邬引玉想过,自己会不会是邬其遇抱养回来的,毕竟她和其他邬家人长得也不是那么像,顶多算是都有眼睛有鼻子。
但邬其遇和宋有稚一直否认,而她也查不出什么,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萃珲八宝楼的人站在门外,恭敬地问:“小姐,这是您在萃珲八宝楼拍下的玉,劳烦过目。”
“拍了什么?”邬挽迎望向门外。
邬引玉转身走至门边,回答:“一枚玉佩。”
邬挽迎不问其他,把表重新戴上,态度果真是不冷不热的。
其实和邬其遇相比,他更担得起邬家家主的名,循规蹈矩的,有着老一辈人才会有的沉稳守旧。
这么多年下来,邬引玉早习惯了。她嘴角一扬,对萃珲八宝楼来的人说:“打开吧。”
盒一启,露出丹红的锦帕,玉佩便裹在其中。
邬引玉没有立即上手,而是先拈着布边红穗细看了一阵。
果然和她梦里的一样,但这玉的轮廓又比她梦里的更加清晰,也更漂亮。玉质可太好了,只是上面的莲纹有些邪乎,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查过许多资料,以往的古物都不曾用过这样的莲纹,又因这玉佩保存良好,新得出奇,就好像是刚刚打磨出来的。也正因如此,除了她,再没别人愿意花大价钱去拍。
可惜,萃珲八宝楼不肯透露委托人的信息,否则她定要找到那个人。
“你很少在萃珲拍东西。”邬挽迎忽然开口。
邬引玉查验完毕,把红锦盒接了过去,应声:“凑巧有入得了眼的。”
“什么样的玉。”邬挽迎难得多说了一句。
邬引玉签了单,看萃珲的员工走远,才捧着锦盒转身,“红玉,很特别。”
邬挽迎点头,语气极淡地说:“下月到你去给爸擦拭灵位了。”
“知道。”邬引玉走上楼,低头朝邬挽迎睨去,乍看邬挽迎身上阴气浓郁,那股烟黑得格外浓重,但一瞬就没了。
她脚步一顿,冷声问:“你刚才去了哪里?”
邬挽迎抬头,没料到邬引玉会忽然问这个,但还是如实回答:“刚从吕家回来。”
邬引玉扶着栏杆问:“吕老身体可好?”
“还好,怎么?”邬挽迎反问。
邬引玉敛了目光继续上楼:“这几日别去吕老那了。”
“有人说吕三也去了萃珲,甚至还在拍卖会上昏倒了,你知道这事么。”邬挽迎问。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怎么了。”邬引玉那嘴角跟钩子一样,微微翘着。
“没什么,只是吕老问起了。”邬挽迎淡声又说,“吕一奇有意瞒着,称吕三只是低血糖犯了,让吕老不必担心,还说他们迟些就会回去。”
“哦。”邬引玉意味深长地笑了,“年轻人嘛,夜生活总是很丰富,迟点回去不是很正常么,不过,想来你也不懂。”
毕竟邬挽迎天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他的人生里好像没有“娱乐”二字。
邬挽迎没有反驳,用沉默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邬引玉上楼回到房间,把那锦盒小心翼翼放在枕边,琢磨今夜入睡后是不是又能梦到和这块玉有关的事了。
过了有半个小时,她搁在桌上的手机嗡一声响。
邬引玉走去查看,看见萃珲八宝楼的经理发来了一张照片,照片拍的是裹在素绢里的一块红玉。
虽然那玉只露出一角,但邬引玉能够确定,素绢里的玉,和她床边锦盒里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