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
邬引玉对鱼家了解不多,只知道这一门擅长御傀,寻思了一阵问:“你把他收了?我还料你会就地度他呢。”
“镜中幻境自会解开他的心结,再出来时,他必能自己找到下两际海的路。”鱼泽芝朝北边侧身,问道:“走么。”
邬引玉捡起地上没烧完的香,往萃珲八宝楼外边的石阶上一戳,硬生生把香戳灭了。
其后她很随意地把香和碎黄纸往丢进垃圾箱,眉一抬便说:“走呗,没想到鱼家送鬼的法子,和邬家还挺像。还是说,只有鱼老板您自己用的法子和邬家像?”
“没有什么像不像,万变不离其宗罢了。”鱼泽芝那遗世疏远的姿态,总有着好像和时代无法磨合的隔阂。
邬引玉笑着调侃说:“我哪敢和鱼老板攀亲道故,我们邬家送鬼可麻烦着呢,不像鱼老板这么轻松。”
鱼泽芝默不作声地看着邬引玉,脸上没什么表情,又一副不怒而威的模样。
“走着呀鱼老板,看我好看啊?”邬引玉说话不着调,绕着萃珲八宝楼走向正北的长街,寻思着要不要再逮隻鬼来问问。
走时,邬引玉回头看到鱼泽芝还在萃珲的门外站着。
鱼泽芝一动不动地望着门楣,也不知在看什么。
邬引玉想起,刚过来时,门楣上便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引着她抬头。
可她如今得赶时间,朝腕表一指,催促说:“鱼老板,别再散发您那无处安放的善心了,这萃珲八宝楼里全是鬼,你还想一隻一隻全送走不成?那些老鬼执念重,连地下的无常都带不走他们。”
萃珲八宝楼里鬼物繁多,不单因为这是一个古董拍卖行,也因这楼四面皆通,还处在一个十字路口。这样的方位说实话并不好,可以说是“万箭穿心”,犯大煞,尤其这楼房还孤蜂独高,凝聚的阴气可谓是重上加重。
所以最开始的那个老板才会把楼房修成八面八角,借八卦盘将其镇住。
但鱼泽芝还在一言不发地看着门楣,使邬引玉跟着顿步。
邬引玉转身走了回去,背手仰起头说:“这上面怎么了?”
“有东西。”鱼泽芝忽然说。
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要是有东西,那便只能鬼祟了。
邬引玉打量了许久,可就算动用阴阳眼,也看不出上边能有什么不干净之物。
那古怪的感觉又浮上心头,仿佛在催促着她。
看。
快看。
“鱼老板看见什么了。”邬引玉的心蓦地一紧。
鱼泽芝伸手说:“给我一张纸。”
邬引玉哪会带什么纸,她下巴一努,说:“袋子里黄纸迭成的元宝,您把它拆开用?”
鱼泽芝隻好翻出了一隻被压扁的金元宝,把袋子往地上一搁,不紧不慢地拆起元宝来。
这黄纸本就软绵绵的,展开后全是皱褶,所幸还能用。
“又要做个纸人啊?”邬引玉打量道。
鱼泽芝已经迭起黄纸,三两下还真撕出了个纸人。和先前一样,在要了邬引玉的银针后,她再次把纸人“唤醒”了。
那皱巴巴的小黄纸人歪头斜脑的,看起来不太灵光,但手脚还挺灵活,贴着廊柱便往上爬,轻轻松松地爬到了门楣上。
邬引玉垂下眼,却不见鱼泽芝贴在裙边的手动上一动,这哪是驭傀。
记起来,她年纪尚小时,见过鱼家的人操纵人偶,功力深厚的能驾驭好几隻,一个人便是一出戏。那些棉花人偶手舞足蹈,就好像真的被鬼魂附身一般。
只可惜,鱼家渐渐没落,二老很早就走了,她后来再没能看到“傀儡舞”。
到前段时日,鱼响戈和魏流杏车祸身亡,好像这一门要彻底消失了。在所有人都唏嘘不已时,鱼泽芝竟回到叡城,继任了家主之位。
纸人在门楣上悬着,仿佛在做引体向上。只是它丝毫不费劲,直接从左边提拉着“胳膊”滑到了右边。
“找到了么?”邬引玉问。
纸人松手,从半空中轻飘飘落下,被鱼泽芝接在掌心。
鱼泽芝捏着纸人的“胳膊”,将其拎至邬引玉面前。
纸人完好无损,但“双臂”上墨黑一片。墨痕洇开了些许,朝其胸腹和脑袋处蔓延。
这样的墨痕对邬引玉来说并不陌生,毕竟她手背上也曾沾过。
邬引玉顺着念头凑近一闻,一股墨香扑鼻而来。
但奇怪的是,萃珲八宝楼的门楣上怎么会有墨,且还是未干的新鲜墨迹。
此前沾在邬引玉手上的墨除她以外无人看见,也没第个二人觉察到那股墨气的存在,如今鱼泽芝显然是看得见的。
邬引玉心臟猛跳,心想吕一奇失踪一事,果然和那团墨气脱不开关系。她心有余悸,试探着问:“这是什么。”
鱼泽芝定定看她,“我也想问。”
作者有话说:
=3=
“器灵留下的么,什么笔墨纸砚一类的。”邬引玉伸手往纸人上一捏,墨迹沾上指腹。
她没在意,可仅是一眨眼,那墨痕就好像渗进了皮肤,颜色无端端淡了不少。
“它伤不着你。”鱼泽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