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
谈话不了了之,吕倍诚约莫是双眼又出血了,忽地发出一阵痛吟。
扶乩结束,吕倍诚就算不死,怕是也留不得,邬引玉本就不愿多说,索性道:“吕二公子好自为之。”
那边很快挂断了电话。
“他看见了什么。”鱼泽芝问。
邬引玉看着前路,漫不经心道:“说是看到了一些葫芦塔刹,多得惊人。”
后视镜中,鱼泽芝目色微黯,好像心有所想。
路上,邬引玉给司机打了个电话,叮嘱他立刻去找吕三胜的护工要一件衣服,得快,也得悄悄的,不能让吕家知道。
鱼泽芝就坐在副驾上,听得能不清楚么,当即问:“又要唤魂?”
“这次不是。”邬引玉否认。
邬家极静,看窗里一片漆黑,想来邬挽迎还在外面加班。
邬引玉窸窸窣窣地翻出钥匙,说:“您近来做客倒是勤。”
“不欢迎?”鱼泽芝跟在后面,问:“你要怎么‘整理’。”
“欢不欢迎,您还不知道?”邬引玉走进屋里,回头促狭地笑,“此前吕三胜的魂的确不在这,但如果在警示出来后,忽然就在了呢?所以我得提前回来找找。”
这事的确说不好,谁知道是不是有东西想陷害邬家。
找活人魂不比召死物简单,鬼祟易饿,有时仅是用元宝香烛就能把它们引出来,可活人魂不行。
邬引玉朝屋中扫了一眼,然后便从鱼泽芝身侧挤出了门,直往院子后面走。
“往哪去。”鱼泽芝紧随在后。
邬引玉笑说:“去抓隻活鸡。”
五门家中养有鸡鸭也不奇怪,毕竟有时还得取鸡血画符。
邬引玉走得急,旗袍的裙摆被踢得来回曳动,那截小腿在夜里显得更加白无血色。她走到鸡笼前,拉开门闩,单手掩住口鼻,微微后仰着伸手朝笼里擒去。
笼中的鸡似乎被吓着了,被擒住双翅竟动也不动。
是隻雄鸡,鸡身又壮又沉,邬引玉捏着它的两片翅膀,把门闩重新堵上了。
“帮你么。”鱼泽芝作势要接过去。
“哪好脏鱼老板的手。”邬引玉眼波一转,慢吞吞走回屋中。
进了屋,她从抽屉里取出一根红棉线,把这鸡的双脚给捆上了,省得它到处扑腾。
这一天下来,邬引玉灰头灰脸,此时手又脏着,不好往脸上摸,又懒得去洗,索性道:“鱼老板能帮我把头髮拨一拨么。”
鱼泽芝观她那用簪子挽起的头髮已经松松垮垮,抬眉问:“帮你重新把头髮挽一下么。”
“也好。”邬引玉极不客气,末了添上一句,“劳烦挽紧一些,省得一会还要掉,多谢。”
“你倒是礼貌。”鱼泽芝话里带着浅淡的笑。
听起来不像夸人,所以邬引玉企图扭头,想看鱼泽芝到底是以何种神色说的话。
可她还没转过去,侧颊便被虚虚地扶了一下。
“还没好。”鱼泽芝说。
邬引玉干脆不看了,闻着对方身上那若有若无的香气,说:“礼貌是应该的,光挤眉弄眼哪里够,鱼老板不就喜欢听客套话么。”
鱼泽芝没反驳,三两下就把对方的头髮挽了起来,因为动作放得很轻,扯得邬引玉髮根发麻。
邬引玉没吭声,垂眼拂去手上的灰,觉察簪子从头髮间穿过。
那触感尤其亲昵,还带着点越界的冒昧。
“鱼老板厉害。”邬引玉慢声道。
“这就厉害了?”鱼泽芝停顿,不冷不热地说:“挽个头髮罢了。”
二十分钟后,司机赶到,拿出吕三胜的衣服说:“小姐,衣服在这。有一件事得跟您说,我离开时看到了吕家的车,他们似乎正在往医院的方向赶,不知道有没有发现我。”
“无妨。”邬引玉拿了衣服说:“你回去吧。”
司机颔首离开,也不敢在这多待,他料想邬引玉是要做什么仪式,所以才特地让他去借了衣服。
没开灯的房子里,邬引玉摸黑把吕三胜的衣服套在了雄鸡身上。
本该穿在人身上的衣服,裹在雄鸡上显得空落落的,那鸡还不喊不叫,隻时不时机敏扭头,不知在看什么。
“等会儿就用这隻鸡来追他的魂,我还要放出一些小鬼,他的魂离壳太久,如若受惊,必会寻一活物附生。”邬引玉摸索着,把雄鸡腿上的红绳解了。
“那天你为何不用此法?”鱼泽芝垂眼旁观。
邬引玉抚着雄鸡的翅膀,仰头说:“这只能用在小一些的地方,再说,如果吕三胜的魂和这隻鸡相性太好,指不定就出不来了,此前的唤魂可是要把他唤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鱼泽芝颔首:“听起来风险不小。”
“看来鱼老板确实不是事事俱知。”邬引玉从茶几下的抽屉里取出三支香,还拿出来一隻锦盒。
邬家本就是做这一行的,厅堂里放满这些物件也不足为奇,抽屉里除了香和装了香灰的锦盒,竟还有数面巴掌大的八角镜子。
“鱼老板你瞧着这些镜子眼熟么。”邬引玉捧起镜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