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
“不眼熟。”黑暗中,只有少许月光泻进屋里,鱼泽芝微微眯起眼打量。
邬引玉摩挲镜面,“就像鱼老板上次把老鬼带进镜子那样,我的镜中,也收了不少小鬼。”
“邬家还养鬼?”鱼泽芝眉梢微抬。
“才不是,不过是些收了没来得及送走的小鬼。”邬引玉笑了一声,说:“来了,鱼老板看好了。”
这话说完,她猛一拍雄鸡,喊出了吕三胜的名字,随即还把八角小镜摔碎在地。
镜子哗啦破碎,阴邪之气钻了出来,在屋中肆意乱窜。原先叫也不叫的雄鸡竟窝窝扯嗓,扑棱着双翅满地乱跑。
邬引玉跟上雄鸡,时不时喊一声吕三胜的名,而那雄鸡就像受人指引一样,明明是第一次进屋,竟能轻车熟路地在邬家逛上一圈。
鱼泽芝不紧不慢地跟着,见雄鸡停在了邬家神堂前时,皱眉问:“在这?”
雄鸡一动不动,而那从镜子里溜出来的鬼还在四处窜动,挟来的阴气刮得人脊背发冷。
可邬引玉感受不到此地有生魂,神堂里空落落,甚至没有家仙。
她不知道邬家的家仙是因什么消失的,但从她记事起,她就一次也没见过,也不曾听邬其遇提起,似乎在很久以前,家仙就消失了。
立在神堂门前的雄鸡扑腾了几下,不知轻重地往门上撞,撞得神堂的木门咚咚响,脑袋都撞出了血。
邬引玉打开门,竟见一股墨气汹涌而出,那墨气却没有往她身上撞,而是一股脑朝那雄鸡身上扑。雄鸡没叫出声,往地上一歪,没气了。
等邬引玉回过神,再想寻那墨气时,它已不知散到了哪里。
神堂的门敞着,屋子静凄凄,乱窜的鬼祟压根不敢往里闯。
鱼泽芝无动于衷地朝地上那没了气的鸡瞥去一眼,抬腿从它身上跨了过去。她绕过邬引玉进了神堂,目的明确地走到灵案前,伸手探向炉中香灰。
灰中的腐臭已经淡去,显然那偷吃香的东西没有再来,炉里的香果然不是墨气所吞。
邬引玉走进屋,依旧找不到生魂留下的混迹。
“人是那团墨捉走的,但香不是它吃的。”鱼泽芝捻着手指道。
邬引玉手还脏着,可不想再填一味,干脆弯腰往鱼泽芝手边凑。
“也许吕三的魂的确在邬家,只是被藏起来了,那墨气不想让我们找到他。”鱼泽芝注视着邬引玉说。
邬引玉被鱼泽芝用这样的目光盯过数次,见状退开一步,手臂往身前一环,“看鱼老板眼神,好像我和那墨是一伙的。”
“你误会了。”鱼泽芝拂去手上的灰,“我们不才是同一条贼船上的么。”
邬引玉转身走出神堂,把地上那隻鸡捡了起来,有点烦闷地皱起眉说:“吕家的人该到了,我去收拾收拾。”
所谓的收拾,就是把死去的鸡丢进厨房,再把蹿了满屋的小鬼重新收进镜子里。
做完这些,邬引玉仔仔细细地洗起手。她转头见鱼泽芝站在门外,不急不躁道:“过会儿吕老定是要搜一搜邬家的,可惜了,我找不到,他们也没法找着。”
“你希望我帮谁。”鱼泽芝很直白地问。
邬引玉擦干手转身,倚在洗手池前似笑非笑地说:“我以为鱼老板会帮我呢,毕竟您可是跟着我的车走的,天涯还没去成,您就想跑?”
“不跑。”鱼泽芝眉一抬,“想尝口烟么。”
“有点。”邬引玉舔起嘴角,“您怎么知道。”
“看你好像没劲,桌上是吧,我给你拿过来。”鱼泽芝转身朝客厅走。
邬引玉跟了过去,却不是为了谢绝帮助,只是说:“其实吧,鱼老板想帮谁就帮谁,我连事情都还没弄清楚,总不能让鱼老板跟着拆盲盒。”
鱼泽芝放慢脚步,扭头看她。
邬引玉揽着一隻手臂,慢声慢气说:“鱼老板别骗我就成,我知道鱼老板是商人嘛,脑子好使,我呀,脑子常年被烟熏,好容易被骗的。”
“是吗。”鱼泽芝没情绪地应了一声,把桌上的烟杆和烟丝盒拿了起来。
邬引玉捻起烟丝,刚放进烟窝,便看见鱼泽芝又替她点了火柴。她微一挑眉,说:“我原先以为鱼老板是高岭上的花,没想到心肠热得出奇。”
点好烟丝,鱼泽芝把火柴甩灭了,弯腰讲其丢进烟灰缸里。
“那是邬挽迎的,我不用那个。”邬引玉说。
鱼泽芝把那截火柴杆拿了出来,看边上有个小罐,确认了一下才往里丢,“分这么清?”
“必须的,同床还会异梦,这不过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各自心思都多着呢,界限免不了要清晰一些。”邬引玉对着绿玛瑙的烟嘴抽了一口。
吕家的人果然过来了,门铃还是吕冬青按的。
邬引玉走去开门,恭恭敬敬喊了一声“吕老”,没半点提前离场的羞臊。
吕冬青往里打量,并不急着说明用意,先问了一句:“挽迎还没回来呢。”
“嗯,大老板嘛,是会比较忙。”邬引玉侧身把吕冬青请进屋,“吕老请。”
吕冬青后面跟了不少吕家的人,一行人神色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