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
邬引玉差点就把这转经筒丢了出去,猛地把力一收,堪堪止住。
“你在做什么。”
邬引玉循声仰头,只见鱼泽芝在楼上推了窗。
此时正是天光微亮之时,四处还黑蒙蒙的,在鱼泽芝问话后,其他的窗也齐刷刷打开,数个纸扎人探出头来。
邬引玉看着手里的转经筒,坦白道:“我昨夜把转经筒埋进土里了,刚一醒来便看见自己把这玩意又挖了出来。”
鱼泽芝还穿着睡袍,看起来刚睡醒,带着些鼻音说:“纸傀说了这事,我方还不信。”
“在宋有稚给我前,它可不曾这么黏我。”邬引玉有点无辜。
“转经筒的束缚之力渐渐消失,里面的画怕是要醒了。”鱼泽芝双臂撑在窗上,“有没有可能,并非它离不开你,而是你离不开它,所以你才会刨土挖它。”
邬引玉后背一凉。
在天半亮后,屋中的纸傀还是行动自如地玩闹着,一夜过去也不知疲倦。
邬引玉整理好随身物件,等看见鱼泽芝从屋里出来,才说:“我要回邬家看看。”
这次鱼泽芝身上连一点红色也看不见,那马面裙是黑金色的,头髮还挽了起来,表面上看起来没那么洒脱随性了。
“你要往枪口上撞?”她言辞犀利地问。
邬引玉摇头,笑说:“我可以悄悄进去,我隻去神堂。我想弄清楚,我当初为什么要托您把我送到邬家吧。”
鱼泽芝没拒绝,隻说了声“行”。
“钥匙我是拿不到了,但鱼老板这么厉害,想必一定能把门打开。”邬引玉意味深长地说。
鱼泽芝又说了声“行”,一副百依百顺的模样。
邬引玉暂且不想透露,其实她回想起了不少事情,毕竟如今她连力气都使不上,还得倚赖对方。
上了车,还能看见鱼家宅子里一群探头探脑的纸扎。
此时不过六点,天还是湛蓝的,隐约透了些光。
邬引玉看这开车的人一副无牵无挂的样子,倒也像极了那会在塔刹林里盘腿坐着的仙,只是……鱼素菡可还在屋里呢。
她皱眉问:“就这么走了,素菡知道么。”
“知道,昨夜和她说了。”鱼泽芝开车离开,又说:“保姆天亮时就来,现在屋里有纸扎守着,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可真是把纸傀当人用,幸好鱼素菡自幼便看习惯了,否则定会被满屋跑的纸人吓出病。
车哪能停在邬家边上,只能往临近的停车场一搁,再徒步走过去。
在邬家老宅住了二十余年,邬引玉对这地方已熟悉得不得了,找着了个监控死角,便设法往里翻。
她穿着长及小腿的旗袍,哪能那么容易翻墙,掖着裙摆磨磨蹭蹭地翻,还得鱼泽芝在下面托着她。
邬引玉扭头看了眼,只见鱼泽芝正望着别的地方,跟个木桩一样杵着。
她往墙上一坐,晃着腿伸手:“我的鞋。”
鱼泽芝弯腰把那双小猫跟的鞋并着拿,给她递了上去。
邬引玉笑了笑便跃下墙头,把鞋穿上了。
邬家没那么探头探脑的纸傀,也就布了几个防贼的术法,但都是邬引玉此前布下,所以她轻轻松松就解了。
这时候邬挽迎和宋有稚估计还在睡,整个老宅静得死气沉沉的,好像变得和她走前不太一样了。
邬引玉不甚在意,只是极快地朝原先自己的房间瞥去一眼,扭头便对鱼泽芝说:“劳烦鱼老板帮帮忙,我没钥匙。”
能把邬其遇和宋有稚吓成那样的,想必定是有些真本事的。
邬引玉饶有兴致地等着,一双眼使劲儿弯。
果不其然,鱼泽芝只是抬手往门锁上一点,那门就自个儿开了。
邬引玉往门槛上一跨,看屋里确实没有鬼祟一类的帮着鱼泽芝开门,才回头说:“厉害啊,鱼老板。”
等鱼泽芝进了屋,她赶紧把门关上,省得被邬挽迎和宋有稚看到。
鱼泽芝扶住灵案,用力一推,没推动。
这灵案本就沉甸甸的,且不说上边还放了那么多东西,没点力气还没推不开。
邬引玉浑身酸乏,翻个墙就已是竭尽全力了,现在手软脚软的,哪帮得着。
谁知,鱼泽芝吹了口气,她手还没攀着灵案,灵案便嘎吱嘎吱往边上挪,案上灵牌簌簌晃动。
邬引玉想,饶是她觉得自己再有本事,此时和鱼泽芝一比,也不过是鸡蛋和石头。
“鱼老板身怀神力啊。”她啧啧夸耀。
鱼泽芝睨她一眼,翻出打火机咔地擦燃,慢步走下楼梯。
邬引玉隻好点出手机的手电筒,扶着墙小心翼翼往下迈,等她走到底下,鱼泽芝已经点亮了家谱前的蜡烛。
整片家谱被照得发黄,其上画着的亭台楼阁用的不是一般染料,烛光一照,便亮晶晶一片。
邬引玉循着记忆,找到了被蛛网和尘蒙住的那一角,指着说:“就是那,可惜够不着,真想抹开看一眼。”
她话里满是暗示,一双眼还直勾勾看着鱼泽芝。
鱼泽芝一个抬手,桌上的抹布便飘了起来,朝家谱上那处挥去。
邬引玉又看愣了,“了不起啊鱼老板,此前您还说什么也不会,原来是装的,害我还耐着性子同您解释了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