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
——是一把剑,地阶上品法器。
她不清楚它的等级,仅仅觉得漂亮,拿在手里随意把玩。
但下面的人清楚。
看到一个小女孩将珍贵法器当做玩具在玩,底下一阵骚动,许多参加宴会的宾客险些坐不住。
不少人感叹着灵均对唯一女儿的宠爱,更多人则是对这个老怪物设宴的目的动了心思,盘算着怎样能得更多的好处。
“开宴。”
座上的灵均双掌轻拍。
随着他一声令下,身穿轻薄衣衫的美人端着丰美菜肴迈步而入。
摆在众人桌上的夜明珠骤然亮起,散发出各色璀璨光辉。
而后,弦乐奏响,便有九女身披彩带自天而降,脚尖轻盈点地,翩翩起舞。
大宴开始。
……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灵诗托着脸看着底下的人,神情怏怏。
桌上的食物她仅吃几口便没了兴趣,哥哥们此刻在一一跟父亲敬酒说祝福话。
乐曲还在奏,众人交谈就没停过,声音混在一起并不使她觉得热闹,隻让她心情烦躁。
灵诗不喜欢宴会,因她讨厌绝大多数的人,更不喜欢人发出太吵的声音。
这是第一次她在宴会上待到这么晚。
她其实早想离开,但她怕颜竹会再一次不见。
她希望这场宴会能赶紧结束,她好去找颜竹。
颜竹现在就在她家里,没什么时候比现在更方便她把人带走,然后……
灵诗蹙起眉。
然后什么呢?
她亲近她,喜欢她的气息,希望她永远陪在自己身边。
把人带走似乎并不能做到这一点。
那把她锁起来,关在只有她知道的地方,她就能永远陪着她了。
灵诗想着想着,笑了起来。
她很期待这样的事情,期待有她陪在她身边的未来。
……
宴会很漫长。
灵诗在等待中差点睡着,偶尔瞥几眼颜竹的方向让她能勉强坚持下来。
等大多数人酒足饭饱后,她的父亲终于开始讲话了。
灵诗不感兴趣,隻当杂音从自己耳边略过。
但那些参加宴会的人明显听得很仔细,他们在下面议论纷纷。
灵诗感觉很无聊,她看着他们一张张涨红的脸,最后目光停在那一张张大大张开的嘴巴上。她好像闻到了腐烂的腥臭味。
但是不知为何,某一刻众人突然静了下来。
他们纷纷转头,目光聚集在了一处。
灵诗不会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此前她往那里投去了数次目光。
忧虑从心底泛起,她知道颜竹不想她过去就是想隐藏。
是她害她暴露了吗?
灵诗猜想到这个可能性,心臟陡然尝到了些酸味。
她从未有个这种感觉。
直至很久很久以后,她才知道那是什么。
是歉意。
灵诗站起了身。她忍受着这股折磨心臟的酸疼,想过去保护那个人。
但她还未迈出脚,就听见了身旁父亲的声音。
“宋温凊。”
“如果我这个老爷子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吧?”
灵诗看到那站在颜竹身旁的人动了,她抬手摘下戴在头上以轻纱遮面的斗笠,露出一张她见过几次的熟悉面容。
灵诗还记得她的名字,不过不是“宋温凊”,颜竹那时叫她“宋青”。
她身上的味道也是香的,不过冷而且淡,像随手画出的水痕,冬夜飘落的雪,也像剑出鞘时映在人眼里的剑光。
但她不喜欢这个人。
她会跟她抢颜竹。
灵诗将目光重新聚焦到那个人旁边的颜竹身上,发现颜竹也摘了斗笠,此刻的面容平静得看不出任何情绪。
连声音也平静,听不出情绪。
“不知血雨楼楼主有何贵干?”
颜竹注视着她的父亲。
她没有别的路
“宋温凊。”
灵均看着掩藏在底下乌压压的人群中的少女, 嘴角的笑容慢慢扩大。
“如果我这个老爷子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吧?”
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江平舟”的女儿,心中不乏恶意地猜测她是不是下一个要屠戮世界的魔神。
凭着血雨楼的势力出关后他获取大量重要信息并不是什么难事, 自然是知晓了发生在宋温凊身上的事。
据说其身负魔种已然沦为魔修,出于报復在秘境之中杀死数位同门后判宗潜逃……
虽说正道伪君子说的话能信的内容少, 但身负魔种、判宗潜逃这两件事应不是作伪, 否则灵蕴道宗的人也犯不着发疯了一样满修仙界找人。
灵均大抵能猜到她体内的魔种是谁种下的, 至于那目的,根本是无需过多言明。
魔可没有人的情感, 历经百万年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才可能凝出的所有魔的化身的魔神就更没有了。
于祂而言,没有谁的肉身比“自己”子女更完美更适合自己的了。
灵均只是有些可惜, 可惜她一出生就被斩断了所有可能性, 人生仅剩下一条道路, 一眼便能望到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