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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去的老将军那时年富力强,英挺强壮,寝居里久不曾拿出来的海棠春睡美人屏风—那时总挡在外头,遮住里头婉转莺啼、春水泛滥的情致。
她曾在老将军身上体味到不少甜头,也度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好时光。
穆长沣和穆长钧两兄弟,就是那会儿怀上的呢。
若是穆长沣身子骨还好的时候,颜玥儿这样张狂无度,刘夫人必然是厌恶至极。
但她自己不敢多看穆长沣一眼,不想看到昔日挺拔俊朗的儿子,如今连坐也坐不起的惨淡样子。
颜玥儿却那样大胆,不但看了,还把老大的衣裳裤子都脱了,还……将他压在身下,
任意施为……
若不是要维护自己雍容贵妇的做派,刘夫人隻想脱口而出,讚一声“儿媳妇好魄力!”
见孙妈妈瞠目结舌,下巴快掉地上的样子,刘夫人笑道:“新婚小夫妻,偶尔放肆也无伤大雅。不过,你考虑的很周到,你替我看看库房里,还有多少鹿茸、虫草、黄精,再去药铺采买些肉苁蓉、鹿鞭、马鞭,给他们送过去……”
孙妈妈如在梦中:“……是。”
刘夫人感慨的说:“这阵子就任她闹去,她若能怀上身子,生下一儿半女,也是咱们穆家祖宗显灵了。”
孙妈妈万万没想到,主子之前视颜小姐为敌寇,打算将她吓得自动离府。
回京的路途千里迢迢,少了穆家军的震慑,再巧妙的放出一点消息,不愁没有劫道路匪,教那颜小姐的双脚再也无法踏进京师。
没想到,短短两日,刘夫人竟盼着颜玥儿给她生孙子了?
“夫人,二少爷那边已经加派人手去打探,已经打听到他半年前的行踪,说不准再过些时日,他就能赶回府见您了。”
孙妈妈迂回提醒刘夫人,别忘了当初是大将军将她心爱的二儿子赶出府去。
刘夫人后半辈子的依靠,也该是二爷穆长钧才对。
刘夫人喟叹:“快些回来才好呢,这孩子从小不听话,总教我牵挂。”
知子莫若母。
刘夫人怎会不知,老二是吃喝玩乐里的能手,并不能领兵作战,他顶替穆长沣只是权宜之计。
若老天开眼,让颜玥儿生下男孙,她一定会好生教导这孩子。
手里有两根拐杖,自然比一根拐杖要称心得多。
刘夫人嘱咐下人们听从少夫人的吩咐,她房里要什么,他们都应下来。府里没有的,回给自己再帮他们买就是。
饷午的觉并不绵长,好梦也易醒。
梦境里,穆长沣仍是旧日模样,弯弓射箭,百步穿杨,城外旷野的风吹在他的脸上,他眯起眼,看向长空中翱翔的雄鹰。
这个梦做过太多次,以至于翻身下马的一瞬,穆长沣总能意识到——他一旦睁开眼便又重回一个瘫子。
穆长沣牵着缰绳,惆怅沉醉长梦。
直到他怀中一热,脚下一绊,暖玉般的身子在他怀里拱了拱,他愕然张开眼,只见帐幔四合如烟云,怀中人一手绕过他的脖子,搂着他的脑袋,另一手则稳稳当当的按在他的胸口,一条腿从他穿旧了的寝袍下摆探出来,挂在他的腰上。
“嗯……”新婚妻子不知梦到什么,梦呓一声,鼻尖在他脸颊上蹭了蹭,手在他胸肌上揉了两把,猝然睁开眼睛。
穆长沣立刻装睡。
宴云有点懵。
抱着穆长沣睡觉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不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醒过来,眼前是大将军英俊得令人窒息的脸庞,手抚摸着他富有弹性的温热的身体。
好舒服。
灵识里的小绿苗也抖动树冠,伸了个懒腰。
果然不是他的错觉,小绿苗又长大了一些。
等它成为参天巨树时,自己是不是就能让穆长沣重新站起来了?
穆长沣睫毛微颤,宴云一个激灵,快,快别、别让穆长沣发现了。
等大将军见到真正的颜玥儿时,知道过去三个月都和一个男人同床共枕,那个男人还总是搂搂抱抱的,他心里头不知道该多膈应呢。
意识到自己并不是穆长沣真正期待的新婚妻子,宴云莫名情绪低沉起来,他一骨碌翻下床,慢慢的合拢衣襟,用力的想了很久一万两金子光灿灿的样子,才又高兴起来。
穆长沣睁开眼,若有所思的看着宴云。
少年感很强的新娘子没什么仪态的拉扯着袍子,打开门去取晚饭。
家丁称呼新婚妻子“少夫人”。
对妻子的态度恭敬不少。
他突然产生自己已经成家立业的实感,屋里那个忙忙碌碌的身影是他的结发妻子。
只是妻子喂他用晚饭的动作,比之前拘谨了不少,似乎刻意避免碰触到他的身体。
洗澡时,妻子还一脸猴急,难道一个午觉的功夫,她对自己的身体便厌倦了?
穆长沣绝不在乎颜玥儿到底喜欢不喜欢自己,她见一个爱一个,也和自己无关。
但穆长沣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直到夜幕降临,妻子用温热帕子仔细的帮他擦过脸、手和脚,细软而微微粗糙的指腹流连于他的脸、脖子和手腕,穆长沣才略略安心。
擦拭完,宴云便托着孙妈妈送来的药膏上床,他揭开白玉色的药盅盖子,顿时闻到一股子极辛辣刺鼻的药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