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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婉道声谢,伸手接过热烘烘的竹筒子,款步走到宴云面前,笑着说:“看你笨手笨脚的,还是我来吧。”
店小二临走前艳羡的看了屋里一眼,这三人衣着打扮十分普通,都是成衣铺子里最常见的便宜货,但很显眼招人。
男的清丽文秀,一双杏眼又黑又大,只是孩子哭闹吵嚷,他扎手扎脚的招呼着,显出几分憔悴来。
而这样朴素的年轻人,竟有福气一口气娶两个年轻貌美的妻子,店小二和他差不多年纪,还是光棍汉一条。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哦,店小二摇头叹气,殷勤小心的帮他们关上房门。
楚婉接过孩子,也很生疏的抱在怀里,楚嫣一面做着鬼脸,一面用小碗吹凉牛乳,再小心的喂给孩子喝。
这孩子脾气像夏日的天气,刚才过城门被守卫们难为时,他说哭就哭。
楚嫣逗弄他玩儿,他伸出肉嘟嘟的手指头晃悠,咯咯咯的笑起来。
料理孩子吃完,等他呼呼大睡了,三个大人才聚在一张桌上吃晚饭。
用过晚饭,宴云特意去楚嫣、楚婉睡觉的房间仔细检查过门窗,吩咐她们一定要将门闩好再睡觉,这才分头入睡。
宴云从照顾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孩子开始,便睡眠不足,今晚孩子闭起大大眼睛,嘴里含着自个儿的大拇指睡得香甜,他也松了一口气,倒头就睡,连个梦都没有。
隔壁的楚嫣和楚婉则不同,她俩千里跋涉,总算是来到了京城,在安全的地方落脚,精神头都不错。
楚嫣坐在桌边,一面梳着半干的头髮,一面微笑着对她姐说:“阿宴太好笑了,你看见没,刚才小宝喝奶吹出个大奶泡,他伸手就戳破了,小宝瘪嘴想哭,可把他吓坏了,鼓着腮帮子吹了半天。”
楚婉抱膝坐在床头,也笑,“他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可能吹的出来?”
两姐妹是孪生子,虽性格大有不同,却从小便熟知对方心意,两人说着说着对视而笑,脸颊都有些发红。
“姐……”楚嫣放下梳子,坐到楚婉身旁,小声说:“其实我觉得,小宴那人还不错,虽比不上穆家的泼天富贵,但他非常可靠……”
楚婉也怪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耳语道:“他长得也很讨喜,依我看,比二爷可爱的多。”
……
楚嫣和姐姐楚婉是在孙妈妈彻底失势、被刘夫人赶出将军府后才决定另谋出路的。
楚婉原本还有些犹豫,问她真不再探一探二爷穆长钧的口风了?
她俩从十六七岁开始等二爷回西宁城,蹉跎了六七年的年华光阴,就这么彻底放弃了吗?
那时楚嫣撇嘴,说:“前阵子城里传的风言风语的,都说二爷是恋上他大哥的女人,如今明媒正娶的颜家小姐了。颜家小姐还在酒楼和他深夜私会,也不知做些什么,最后惊动了许久不曾露面的穆大将军,将颜家小姐带了回去。”
“我还以为那颜家小姐犯下大错,哪怕不被大将军休弃,也会被他厌恶。谁知探孙妈妈的口气,大将军竟是丝毫也不介意她的风流,反倒更加爱她了。”
楚婉迟疑着说,“这么看,二爷竟是又犯病了。他若隻惦记着真嫂子,恐怕再也想不起来我们,更不能将咱们接回将军府了,成何……体统呢?”
楚婉说的是大实话,穆长钧的院子里若从妻到妾都是大哥穆长沣的女人,真没法看了。
楚嫣气急败坏,甚至用手边多余的布料做了个娃娃出来,不住往那娃娃头上身上扎针。
“她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不谨慎言行,浪荡放纵。有了大将军还不够,还要勾搭二爷,真是可恨!”
楚婉并不信什么厌胜之术,神怪之说。她摇头说:“事已至此,你糟践这么多布料又有什么用?”
其实两姐妹不论是被派去穆长沣的房里当通房丫鬟,还是转而投向穆长钧的怀抱,都不是为了情情爱爱,争风吃醋。
她俩只是不肯辜负了青春韶华,如花美貌,想给自己挣一个好前程罢了。
孙妈妈被赶出将军府前后,皇帝先后两道诏书已经送了过来。
西宁城里暗流涌动,和穆家军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人家并不少,他们不管世事如何变化,誓与穆家军、将军府同生死。
也有不少人暗暗揣测,穆大将军这是犯了皇帝的忌讳,恐要给西宁城招致大祸,便连夜变卖家产、收拾细软出城逃命。
楚嫣和楚婉便和这些出城的人一起,带着金银细软,打算去京城另谋生路。
她俩本就是人牙子卖来西宁城的,在这儿没有根基。
定下京城这个目的地,也是楚嫣打听来的。
“姐姐,以咱们的年纪,在西宁城和远近地方,都算是未嫁的老姑娘了。”
“稍微靠谱点的人家都不会考虑咱俩,留在这儿没什么意思。”
“我听说京城繁华富庶,外来的人多,随便做一点小生意就能活下去。有些人娶妻也隻讲究眼缘,不管来历身份。疼爱闺女的人家,也有不少把闺女留在家老大还没出嫁的。”
楚婉沉吟点头,“是啊,颜家小姐也是被她的侍郎父亲留在闺中,拖到十九岁才嫁了过来……”
没出过远门的两姐妹,竟没想到西宁城到京城,千里之遥竟有重重险恶。
还没走出十分一的路呢,她俩就被一伙下山打劫的山匪逮住,绑的像两隻粽子般挣扎不得,打算带回寨里献给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