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4 移情
动或静,有时还在上课——
虞尧之转过身,认认真真写板书,抻长了胳膊去够黑板顶。他瘦了一点,头发因为是自己乱剪的,好似一蓬风吹过的流云,胳膊早晒黑了,腰部露出的皮肤却雪白耀眼。
面对学生,编外教师余遗总笑着,眼睛弯成纯净的湖,嘴唇红似熟透的果。一举一动都透露出新的魅力,新的光辉。
好动人。
千里之外的王绰坐在椅子上,疲惫地揉揉眼睛,手指拨动,把照片放大,每一张都看得格外仔细。
不是看,是欣赏。
之所以要任胤用相机而不是手机,也是因为相机拍得更生动清晰。
显得离虞尧之好近。
很想老婆,却没法直接去。因为明白自己贸然闯入,只会搞糟事情。
只要知道虞尧之在国内,还是刚离开的重庆,再加上从林聘那里榨出的信息,就比之前好找了不止一倍。
王绰寻着蛛丝马迹,很快就跟在了虞尧之后面。
跟了很久,不远不近,刚好够看清虞尧之慌张的表情、惶惶的动作,以及紧绷成一线的、将裂的神经。
一块薄脆的毛玻璃。
让人不忍心抬手,将最后一层糖衣敲掉。
其实王绰也慌张,也惶恐,但他是害怕失去,而虞尧之是恐惧于无法逃离。
虞尧之真是够洒脱,甩开他像甩开什么脏东西,远离他像远离什么疾病,很快就找了新人替补,还叫他也向前看,去求那个“新”。
可无心怎可有“新”?
为了敷衍徐映月,王绰参加了几次交友,对方和他家世相当,样貌也很不错,但王绰面上笑着,心里却是死灰一片。
找不到虞尧之,出入境排查得那么仔细,还是找不到。
心里急得发灰,害得头发也变白。
王绰坐在灯火璀璨的大厅里应酬,喝红酒、茶叶、咖啡,可不管往嘴里倒什么,尝到的都只有苦味。
也是啊,这是自己酿的苦果,自讨苦吃、自作自受。
活该。
就像之前挨揍,也是活该。
是王绰不想让虞尧之吃那么多药,所以才嘱咐医生开了最低剂量,因为他总觉得按照常规吃下去,人更像是坏了而不是好了。
吃完药的虞尧之在房间里木木呆坐,连窗外都懒得望,眼珠子久久才轮上一轮,目光甚至无法聚焦,乖得可怕。但别人说话,虞尧之都能正常应答,王绰问他打人是不是不对,是不是要说对不起?
虞尧之毫不犹豫就道了歉,又把小脸儿贴在王绰的掌心蹭弄,磕磕绊绊地说对不起,说自己也不想这样。
但王绰明白自己想要的并不是这句无神的肉体,而是所有,喜怒哀乐,哪怕是痛恨也好。
于是他也说对不起,也说抱歉,开天辟地头一遭,期盼出现和好如初的奇效。
可是等虞尧之药效过去再醒来,便会将他的歉意遗忘。
就这样。
如果可以,王绰也想一直在白银村陪着虞尧之,遥遥地望,慢慢地磨,总能把人哄好。但他事务繁忙,多得是重要事情待处理,只能公司村子两头跑。又怕虞尧之耐不住寂寞,再找个林聘来给自己戴绿帽,所以才高价聘请了一位尚有女友的铁直男任胤,先去把位置占住,顺便给自己寻找突破口,再提供些影像资料。
好把思念的空缺填上。
可这好算盘没盘多久,任胤就发来了求救信号。
“王先生,我被打了。”
43
任胤本对同性恋有所偏见,不过是为五十斗米而折腰,需要钱来救他身患重疾的父亲,不得已而为之。他只想卖艺,不想卖身,准备了许多话术来搪塞虞尧之。
但出乎意料的,双方相处得很愉快。
或许是被之前的经历吓怕了,虞尧之变的清心寡欲,甚至因为不放心任胤的健康状况,甚至连肢体接触都少有。
更多的是温柔的诱惑,像香气浓郁的饵料,勾出内心的馋虫。
让任胤愿者上钩。
因此在任胤眼里,虞尧之“善良礼貌”,注意分寸,又不失热情。怪不得会让那位富贵泼天的王先生失魂落魄、神魂颠倒,患得患失到极点,生怕人跑了,派了自己来迂回斡旋。
更具体的情况不得而知,任胤只做份内事,因为王绰不允许他做别的。
破学校有一架破风琴,年纪在二十往上,老得呼哧哧直喘气。任胤诚信敬业,已经注意它很久了,决定让它成为情感发展的推手之一,好给有钱的雇主创造机会。
于是在外面等到虞尧之下课,又等到学生都走光,只剩下他们两人,任胤炫技似的踩着踏板,开始弹琴。
琴声呜咽嘶哑,像是个老烟枪,用枯瘪的嗓子诉衷肠。
虞尧之沉默地靠在漆皮剥脱的墙壁上,听着听着也开始唱,声音酥甜,风铃一样。歌词陌生,不过感染力十足,任胤不知不觉改变了步调,开始跟着他的节奏奏响乐章。
“这是什么歌?”
一曲终了,任胤问道。
虞尧之信步走来,半倚在琴旁,潇洒地吹了吹过长的刘海,轻笑:“什么歌都不是,我临时编的,再不能唱地进了虞尧之的小楼。
任胤苦笑着说自己怕狗,再温顺的也怕,虞尧之只好捏着鼻子把两条大黄狗都还了回去。
不过没关系,他帮任胤从水里抢东西时,看到了他的入职的体检报告,没病。
村子保守封闭,要避嫌,没同居,一人一间房,只是隔得很近。任胤也不敢真同居,怕王绰把自己撕碎。
任胤随和温厚,还会做饭,闲了会烧大块炖肉,煮出的香气蛊惑馋心。虞尧之假模假样拒绝了两次,便开始大快朵颐。吃完洗漱,各回各屋,但透过薄薄的墙皮,还能扯点儿闲话聊天。这些东西,除去越轨的三句四句,任胤全部录了下来。
其实他也内疚,因为感觉虞尧之真心而自己假意,但内疚抵不过真金白银。
王绰给的太多了。
多到他心虚。
可等后面任胤被虞尧之爽脆地打了两耳光时,又觉得这钱给少了。
关系发展到一定程度,自然要睡觉,可王绰刚好不在,任胤哪里敢睡,当下狠了心,慌慌张张道:“我不是很大。”
“这样啊,”虞尧之安慰道:“没什么的,我前男友更小。”
“你有几任前男友?”
虞尧之思考片刻,觉得林聘之流实在算不上,还是竖起手指,慢吞吞答了,“一个。”
任胤想,原来如此,王老板发育不良,所以才如此谨慎小心,要自己做他的人皮面具,戴好了才敢出现。
虞尧之心里也憋着一口气,他就不信自己一次爱都做不完全,所以忍道:“小也没关系,小小的也很可爱,我可以做1。”
“不不不,我不行。”任胤更慌了,觉得事情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原先准备的话术一句也用不上。
“真不行?”
“不行。”
虞尧之虽然没那么在乎性,但三番五次受阻,也实在是怒火高涨,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被自己遇上?
暗藏的忧惧煎熬一下冲破了糖衣,如影随形像了诅咒,处处受阻的滋味很不好受,积攒到一起勾了心瘾。
虞尧之觉得自己的全身都在发抖,他赤足踩着任胤肩膀,整个人都变了模样,喘息质问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凑到我跟前来干什么?赶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