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页
“小徐晚,你七叔他……呜呜呜……”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看到徐晚,拘着的表情才算放开,嗓子里的呜咽也终于哭出了声,她满脸泪痕,声音嘶哑,红肿的眼睛快要睁不开了,样子很是憔悴。
徐晚知道这一定是徐七的妻子,她看一眼旁边默默掉泪的孩子,伸手摸摸孩子的脑袋,心想这孩子哭得一声不吭,真让人心疼。
“七婶,对不起……”
七婶明显地愣怔了一下,抬起胳膊揩了揩眼角,道:“这不怪你。你……长大了。”
此时此刻也没心思深究这句“长大了”从何而来,徐晚叹口气,看向一旁的男孩。
“姨姨,我娘亲找到了吗?”
面目清秀的男孩仰着头,眼泪鼻涕也不擦,稚嫩的脸上有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成熟。
姨姨?不应该叫姐姐吗?
徐晚表情惊愕,她本以为这是徐七的孩子,此时看看七婶又看看男孩,突然想起刘衡说过“姐夫死了”,或许家里只有老人孩子,才会大半夜让七八岁的孩子一个人过来。
徐晚蹲下身:“你是小阿宋?”
“我叫刘宋,我娘亲是刘衡。”小阿宋始终语气平稳,面色平静。
与其说是孩子懂事,倒不如说这是孩子在面临变故和陌生环境时的自我保护。徐晚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眼泪鼻涕,一把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后背,哽咽着安慰道:“你娘亲一定会没事的……”
突然想起什么,徐晚起身问一旁打灯笼领路的小厮:“程管事的家人还没来?”
“程管事她,”小厮顿了顿,“她没有家人了……”
徐晚的眼泪又涌出来,一手一个牵着七婶和小阿宋往草丛那边去。七婶的手僵了僵,想要挣脱却被徐晚无意识地箍紧。
小厮看了眼熟睡的大小姐,便下山汇报去了。小阿宋乖巧地坐到一旁,抹着眼泪静静等待。
徐晚示意七婶坐下等等,自己也坐到苏玉谨身边,帮她掖了掖身上盖的披风。
七婶呆呆地看着徐晚娴熟又温柔的动作,再一次喃喃道:“你长大了……”
徐晚抬起头,她并不认识眼前这位七婶,但很明显原来的徐晚跟她是很熟悉的。
“孩子自己在家吗?”她想起张洵说过,七叔的孩子和刘衡的孩子在同一个学堂上学,也不知该称呼弟弟还是妹妹,隻好笼统地问候一句。
七婶眼里又闪过一丝讶异,愣了一瞬还是低下头答道:“阿昀已经能照顾弟弟,我隻骗她说夜里天凉要给她父亲送被子,没让她来,不知……万一……她会不会埋怨我……”说着又啜泣起来。
徐晚叹一口气,心知安慰无用,她抓起一把干草给七婶垫在后背,让她靠在石头上休息,又探手去摸苏玉谨的脸颊。手背上没有传来预想中的冰凉,反而是灼人的滚烫。
“大小姐?!”徐晚扶起苏玉谨,揽在怀里把她摇醒。
“唔……”苏玉谨缓缓睁开眼,“阿晚……”
夜色掩映,如此近距离她才发现,苏玉谨的脸红得异常,伸手又覆上额头确认一番,大小姐发烧了!
“我带你下山!”徐晚扶着苏玉谨要起身,烧迷糊的大小姐却摇摇晃晃站不起来。七婶见状也起来帮忙。
“七婶,麻烦你,把大小姐扶到我背上,我背她下山!”
“徐总监!”王福呼哧呼哧地跑过来,“工房,工房露出来了……”
七婶焦急地上前:“是不是找到了?人怎么样?”
“快,快了,”王福喘着气,面露喜色,“管事说,工房都是石头砌成,房梁都是原木,架子是结实的,只要人在山墙旁,危险就不大,而,而工桌就贴着山墙放,希望,希望很大!”
七婶眼泪哗哗往外流:“我可以过去吗?”
徐晚背着苏玉谨,感觉到脖颈上一阵阵灼热的吐息,又欣喜又着急:“七婶,小阿宋,你们……”
王福见状,随着徐晚一边走一边继续汇报:“现在工房山墙露出来了,工人们说听到里面有说话声,正在小心营救……”
“你先送大小姐下山吧,这边大家伙都在呢。”七婶听到消息心里松快了些,见徐晚为难,忙摆手让她下山。
好在采石场离山下不过一里地,山脚又有苏建功带的几人接应,很快大小姐便被送上马车回城看病。
简单地跟苏建功汇报了营救情况,徐晚低着头满脸愧疚:“对不起老爷,我没照顾好大小姐……”
“以后再算,”苏建功活动活动腿脚,“别说是你,我也不能陪阿谨,我们上山去吧!”
二人回到采石场时,乱石堆已经被搬开一个大口子,他们找到了徐七。七婶站在一旁,一边哭一边和徐七大声地说着话。
“阿七你伤到哪里了?疼不疼?”
“我没事,程总监和,和刘管事如何了?”
徐七腿被卡住,身上有很多血迹,声音也虚弱,众人不敢用力拉,只能找角度扯绳子把压住他腿的石头慢慢挪开。而石头堆迭,要挪开下面那一块,就要先一点一点挪开上面的一大片,期间每挪一块,都要重新架杆,以免碰到其他石块再引起坍塌。
众人都没有回应,徐七眼神黯淡下去,有气无力地呢喃:“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小阿宋看到苏建功,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苏爷爷,救救我娘亲,你救救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