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光剑「佩姬」-30 神明的第五度来访
在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那半个月,『祂』曾来拜访过一直躺在病榻上的我。
宛如拘禁般百般无聊的生活令我主动承担了替塔科特「翻译」陈情文件的工作。
明明是有办法看懂的文字可是一旦串在一起却会全部糊成一团,这份差事的难搞程度一度令自己感到绝望。
我当初是为了什么在拒绝塔科特后又主动担起了这份差事呢?
一定是塔科特憔悴的样子令自己心生恻隐吧。
爸爸很辛苦,我不得不帮忙他。
老实说,在转生之前,我对父亲这个概念极端陌生。
上辈子在孤儿院成长,也没有在生命中留下子嗣的自己,对于人们口中的「父亲」可说是一片模糊。
转世成为佩姬后,我从塔科特的身上理解了。
所谓的父亲,就是顶天立地的肩负起家人的存在,以厚实的身躯扛下一切苦难的塔科特,我非常欣赏──儘管他的厚实正逐渐转变为在肚喃上。
男人嘛,步入中年后有点小腹也没什么不好,不过你要加油啊,爸爸。
我怕塔米雅看到您那日渐膨胀的肚皮会感到嫌弃。
嘛,说说而已。
静静燃烧的烛火不会像冬天烧着木材的火堆一般霹啪作响,没有多余的声音妨碍思考对我来说正好,毕竟要在脑袋里好好考虑的事情可说是堆积如山。
在我为了近来连续出现的一连串灾难苦恼时,『祂』悄悄地降临了。
随风摇曳的火光停滞,一直不停拍打脸颊的徐徐微风也瞬间暂停。
与魔女芮菈的现身不同,『圣神莱尔』的来访并不会带来刺骨的寒意。
从软绵绵的床铺上起身,被挪移的棉被在布料摩擦下发出沙沙的声响。过度柔软的床久躺会令人浑身酸痛,下次请蔻妮菈帮我换一张好了。
「欢迎祢,莱尔。」
露出了甜甜的笑容,这次是由我先跟『祂』打招呼。
儘管有些厚颜无耻,我跟『祂』确实成为了朋友,毕竟『祂』是个害怕寂寞的傢伙。
『祂』面露微笑。
「祢来得正好,我有好多事情要请教祢。」
想问的事情堆积如山哪。
「但我只是来找妳閒话家常的。」
「……欸?」
祢这傢伙这么随便可以的吗?
「开玩笑的。」『祂』的笑容一如往常的虚假,分不清是奸笑、偷笑,还是坏笑。
好讨厌哪。
「莫名的想修理祢呢。」我生气地叉起了腰。
「随时欢迎。」
不是说好了要当朋友吗?祢的回应这么简短令我感觉自己是在唱齣尴尬的独角戏。
读取了我的思考,『祂』为难地抓了抓后脑杓,毫无诚意地道着歉。
「抱歉。」
不得不承认,『祂』的外表被我从纯白的真理替换为英俊的青年之后确实变得亲民许多──儘管那有可能是我的错觉,毕竟『祂』那副欠打的模样始终不变。
「你想问些什么?」
可能堆积在自己脑内的问题太多,『祂』无法清晰的梳理出来的样子,『祂』开口问我。
我看见自己娇小的身躯倒映在『祂』的眼眸:
「为什么魔兽格瑞斯克会出现在那里?」
『祂』闭着眼睛搔起了下巴,似乎是在考虑要如何跟我解释──
「那傢伙原本不该醒来的,有未知的力量唤醒了牠。」
这句话看似没头没尾,但身为当事人的我一听就非常明白。
……果然!
「是魔女吗?」
脑海里浮现出芮菈那张不对衬笑着的、疯狂的、扭曲的脸孔,我忧心忡忡地提问。
「魔女?什么魔女?」
『祂』竟然比我还状况外,作为神明的祢不是应该全知全能吗?
「不是,至少在这个宇宙不是。」
『祂』倚在窗台坐下,双手撑着窗框接着说道:
「争夺主宰权的神明包含我在内一共有八位,制定好规则的我们为彼此互相设下了限制,不然像格瑞斯克那种小角色只要动动手指就可以除去。」
哇,杀气腾腾啊,魔兽格瑞斯克有那么令祢厌恶吗?
「因为牠差点杀了妳。」再一次读取了我的思考,『祂』皱起了眉头。
所以魔兽格瑞斯克的来袭整件事有人为的力量在背后操控?想到这里,我赫然发现脑海里所有关于魔女芮菈的思绪对『祂』而言都像被打了马赛克,一点都读不出来。
这就是神明间互相设下的限制吗?
「我看见了魔女。」与其拐弯抹角,不如单刀直入,我接着说:
「她跟祢一样,降临时会使时间停止,我在魔兽格瑞斯克的背上看见她跳着充满了恶趣味的舞蹈──我想,她应该跟祢一样,是类似神明的东西。」
「那名魔女说了些什么?」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祂』的语气罕见地焦急起来。
「她说要令莱尔的使徒品尝绝望,还有──她称自己叫做芮菈。」
「──芮菈?」
『祂』摇摇头,惊讶地叫了出来。
「祢知道她?」眼见困惑自己已久的谜团终于有了答案,我连忙追问。
「芮菈不是神明,她也不可能有操控魔兽的力量。」顿了一顿,『祂』说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答案:
「芮菈是我第一个使徒。」
──欸?祢跟祢第一个使徒关係这么差吗?
「芮菈的死我很遗憾,但我跟她互相信任与理解,芮菈不是会做那种事情的人,佩姬妳看到的那个,应该是披着芮菈外皮的其他东西,例如几个对我抱持着敌意的神祇。」
「祢的仇家意外的有点多啊。」
这傢伙是不是人品不太行?就连对使徒也常摆着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祂』的神际关係应该糟的可以。
「神祇间互相使绊子是正常的,毕竟我们是竞争对手,倒是妳的想法还挺失礼的啊。」
「我心直口快,原谅我嘛。」
用楚楚可怜的模样双手合十,女孩子的外表容易激起别人的同情是件好事。
「对我没用。」
……祢的吐嘈未免也来得太快。
无聊的言语攻防该告一段落了,现在得拉回重点。
「所以芮菈她还有办法危害我的家人吗?」
伊莎那天被绑走真的害我被吓坏,突然从塔科特跟塔米雅背后窜出的触手现在想起还是令自己心有余悸。
「她目前应该拿妳没辙。」
我愣了一下,毕竟『祂』的答案出乎我意料之外。
为了令我明白自己目前是安全的,『祂』开始逐条分析:
「芮菈要是想动手,妳躺在床上这一个月就够她滋事了,毕竟要杀害昏迷中的妳非常容易。」
『祂』一边说,一边将眼神瞟向窗外:
「而如果她的目的是要摧毁谢维图拉尔领的话,在妳无法变身成詹的情况下,这件事基本上可说是没有难度,她之所没有动手,原因基本上只有一个。」
『祂』打响了指节──
「那个披着芮菈外皮的傢伙,跟包含我在内的其他神祇一样没有媒介就无法影响世界。我想,她应该是把格瑞斯克纳为自己的使徒了吧?」
「有办法做到这种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