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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闭上眼睛。
耳边呼吸声平稳,他知道自己让闪闪感到为难了。
大约半分钟后,黎星川坐起来,胳膊伸向挂在围栏上的衣服。
季望澄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有点脆,像是动了塑料袋。
拿完东西,身边的人又躺下了,木质床板和铁围栏随之发出很轻的“吱吱”声。
下一秒,微凉的塑料包装,贴上他的脸侧。
“给你买的。”黎星川说,“主教官没搜身,放在兜里,就它侥幸逃过一劫。”
那是一包八宝糖。
五颜六色的糖球挤在透明袋子里,卡通人物logo没心没肺地衝着季望澄大笑。
黎星川小时候喜欢吃八宝糖,每次见到他,总要往他兜里塞一把。
他的吃穿用度很精细,此前从没见过超市里卖十块钱一大包的彩色糖球,很珍惜地收起来,后来保姆说这是便宜糖果对身体不好,他也没丢,一天一颗慢慢吃完。
这种行为被黎星川撞见,理所当然地理解为喜爱。其实他对甜的食物并无偏好,只是觉得闪闪喜欢,那大概是一样很好的东西。
季望澄撕开八宝糖包装袋。
那点郁气,仿佛也随着“刺啦”一声的撕扯动作,尽数散去了。
李玄知摘下耳机,转头。
自从黎星川回到军训基地,盘旋在窗外的黑影就收敛了大半。
而现在,风停下来,夜空也恢復了应有的墨蓝色。
——明显到这种程度,想必蠢笨如单白,也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什么?包装袋的声音!难道是薯片吗?谁有吃的?!”
单白猛然开口,嗷呜一声,大声嚷嚷道,“我好饿!求投喂——”
李玄知:“…………”
作者有话说:
李:我佛带不动猪队友,求你闭嘴吧
为期14天的军训结束了,校园生活步入正轨。
黎星川早就被校文艺部内定,不过还是走了个面试的过场。此外,他又加入了篮球队。大学生活忙得莫名其妙,分明没什么正事,每天却到处跑,到晚上拖着一身疲惫回宿舍。
除了部门活动,他时刻和季望澄结伴同行。
季望澄话少,两个人待在一起,一半时间都是沉默的,但丝毫不显得尴尬。
计算机系上的都是大课,小课不多,班级内部的关系自然比较一般。
黎星川在交友方面天生有技能点,很快和全班混了个脸熟,为数不多的女同学也喜欢跟他开玩笑;与之截然相反的,是季望澄完全离群的态度。
他不开口的时候,气质便格外冷漠,仿佛连轮廓都是冰刻出来的。
寻常的白炽灯光落到皮肤上,凝成一层霜,泛着白茫的冷雾。
这样的气场,让人很难心生主动接近的念头。
但季望澄长相如此优越,是注定要得到多一分关注的。
对季望澄好奇又不敢靠近的女生并不少,有一个小课就坐在他们前排,名叫潘家宜。
趁着下课季望澄离开座位的间隙,她偷偷向黎星川打听八卦。
潘家宜:“季望澄有女朋友吗?”
黎星川:“据我所知,没有。”
潘家宜:“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黎星川:“我不知道啊,你直接问他吧。”
“我怎么好意思问,你帮我问问吧?”
黎星川学着她的语气,重复道:“我怎么好意思问!”
潘家宜猜测他可能是真的不知道,转移了话题:“哎,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从小就是邻居吗?一直上一个学校吗?”
这个问题,黎星川终于答得上来,刚想说话,季望澄回来了。
刚刚还问个没完的女生立刻不说话了,转回身,摆出一副十分文静的学霸样子。
在季望澄稍显困惑的目光中,黎星川忍住笑,用圆珠笔的尾端轻轻戳了下他的掌背。
“——你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吗?”
-
那年,黎星川上小学一年级。
黎淑惠和郑远的婚姻名存实亡,两人分居,作为倒插门女婿的郑远搬出去住,他自然而然跟了母亲。
无论是作为妻子还是母亲,黎淑惠都不合格。
她自小在万千宠爱中长大,并未因此长出一颗柔软的心,浑身上下都是吹毛求疵的公主脾气,一点点小事都会发火。
任何事情让她感到不爽,她就会找理由打骂儿子,其精神状态和某国电视剧里满口“西八”的疯女人别无二致。
在黎淑惠口中,黎星川是“那个姓郑的杂种”的后代,身怀劣等血统,做什么都错的,理所当然要接受母亲的“教育”。
她那时候已经开始沉迷钻研玄学。老祖宗传下来的易学文化,非但没能改变她扭曲的心理,反倒给了她更多巧立名目打击黎星川的灵感。
学校组织的春秋游,是孩子们最期待的日子。
不收费,但黎星川从没去过。
因为黎淑惠会提前一天打电话给班主任,抱歉地表示“儿子身体不适,春游去不了了”——这么一点人人都有的、唾手可得的快乐,她都不想让黎星川得到。
等他回到学校,听同学谈论昨天,只能茫然地听着,靠描述来想象一群人发生的趣事。
春游那天,傍晚时分,黎星川在街口碰到了从游乐园回来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