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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闪闪……”
慌里慌张的保姆赶来,抱着他上车送医,祸不单行,路上出了连环追尾事故,季望澄的伤愈加严重。
他彻底晕死过去,生命体征一度相当危险。
再度醒来时,他坐在病床上,板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脚底的影子如游龙般在地板上蜿蜒前行。
黎星川眨了下眼,这一幕便消失了。
他心中大骇。
这是什么?
这就是那场车祸的真相吗?
原本凝固在原地的黑雾,忽然朝着他衝来,将他整个人密不透风地包裹。如此近的距离,他能听到尖细而吵嚷的叫声,仿佛小孩子在委屈地放声大哭。
【闪闪……呜哇……闪闪……】
【闪闪……闪闪……】
它们连声喊着他的名字,拚命往他袖口里钻,摸到他的体温和脉搏也不能放下心来,必须时时刻刻贴在一起。
黑影紧紧黏着他的皮肤,揪也揪不下来。
突如其来的记忆,如涨潮海水般淹没他的口腔,黎星川喘不上气。
林恩泽微微挑眉:“明明看见了自己的噩梦,居然还能迅速稳定情绪,真是难办……”
黎星川完全没注意他在说什么。
是了。他想。那时候,他被外婆接走,去首都看病,好一段时间没有找过季望澄……对方在那时变成了“天灾”。
……原来是这样,黎淑惠,那个曾经是他噩梦的女人,竟然还背着他做出过如此过分的举动,而他在八年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真相。
黎星川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也没有多余的恨,因为已经恨到极致了。
他恨了黎淑惠很多年,一度凭着对抗她的念头活下去。
黎淑惠深信什么,他就否定什么;黎淑惠是什么样的人,他就必须成为截然不同的存在。他要证明自己比她过得更好,也要成为比她明亮的人。
然而,无论他怎么做,黎淑惠都不会认为自己才是过错方,无从得报的仇恨与怒火,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厢情愿。
“恨”作为内驱的燃料,终将陷进自证的怪圈。
想要得到谁的认可,就会成为谁的奴隶。
黎星川看着自己的掌心,突然无所谓地笑了下。
他终于将超能力的成因联想到自己身上,行动组的成员们开玩笑地喊他“唯物主义战神”,其实不是这么一回事,他的能力来自不服输的反叛,而非坚定的本心。
过去那么久,他早就懒得恨她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大概是在中学的某一天,在光荣榜上看到成绩的那一次。
他与季望澄,玉城到首都,距离是1400公里,时差是春秋冬三个季节,一旦落到纸面上,足足两百分的差距。
他那颗不甘的心加速跳动起来。
好像很远,也没那么远……要不要试试看?
“真是让我觉得很难办。”林恩泽自言自语,向前迈了一步,“只能这样了。”
数百万光点在他背后升起,凝聚成万千箭矢,每支箭矢之间仅隔了极其微小的距离,形成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列阵,将整座塔身内部挤得密密麻麻,如同黑云一般,气势汹汹地压在黎星川的头顶!
但这一次,黎星川没有后退。
黑影绕在他的身侧,警惕无比,时刻准备反击。
箭矢尾部燃起火光,将塔身照得灯火通明,幽幽的鬼火密匝,营造出地狱行刑一般令人窒息的景象。
而黎星川恍若未闻,脑海里重复播放着那一句话。
——要不要……再试试看?
那就,试试看。
黎星川抬眼,直直看向头顶的箭阵。
刹那间,周身黑雾破开,正欲袭来的刀光剑影立刻静止,火焰扑簌簌熄灭,塔身内部恢復晦暗。
像是被滴落的树脂裹住,动弹不得,结结实实凝在半空,即将化成僵硬的琥珀。
变化幽微,逆转陡生。
林恩泽意识到了,终于维持不住从容的假面,愕然至极。
他看着黎星川,像是从未认识他一般。
对方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令他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如同臣民不敢直视君主,草食动物不敢直视天敌,越级的挑衅必以失败告终。
如此强烈的压迫感,他只在“天灾”身上感受过。
林恩泽头皮发麻,动弹不得。
“你们好像很怕小季。”黎星川突兀开口,“其实他一点都不聪明,演技奇烂无比,好骗,听话,骗人被拆穿也理直气壮,像动画片里的笨猫。我不太理解他为什么是‘天灾’,但是……”
空气中发出震动的嗡鸣声,所有箭矢一齐发出不堪受力的吱呀声,箭身轻轻摇晃。
黎星川往前走了一步,鞋底叩击地面,发出细微响声。
一声令下,箭矢齐齐消失!
只剩微茫点点,像灰尘一般,伴随着塔顶的天光一齐降落。
“认知类”超能力从没有失去后重铸的先例。
算计组织,算计天灾,唯一没算到,黎星川竟然能够重新拥有超能力。
……他究竟是谁?
林恩泽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神情僵硬,下意识往后稍了稍,肢体语言演绎着生动形象的忌惮。
他在恐惧,他害怕了,如同置身深海,温度褪尽、无法呼吸,连牙齿都在咯咯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