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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的门敞开着,容舒敲了敲门,对坐在书案后头的男子温声道:“郎君可是在忙?”
顾长晋放下手里的案牍,抬眸看着她,道:
“不忙。夫人此趟回去,老夫人与岳丈岳母一切可好?”
容舒颔首笑道:“都好着呢。”边说边跨过门槛进了屋。
盈月跟在后头,手里提着个方方正正的木匣子,然而还未进屋便听见顾长晋道:“把门关起来。”
这话便是不让她进去了,盈月怔了下,下意识看容舒。
容舒也有点意外,忖了忖便对盈月点头,道:“药给我,你到外头等着。”
盈月忙应一声,规规矩矩地垂着头把木匣子递到容舒手里,低着头出去。
她一走,书房便彻底静了下来。
顾长晋起身朝容舒走去。
她今日气色十分好,眉若黛,颊若樱粉,唇不点而朱,一袭浅青色的绣缠枝百合的月华裙勾出了婀娜有致的身段。
可顾长晋没甚欣赏美人的心思,他在测试着,也在试探着。
自她出现在他视野的那一刹那,不,是自常吉提起她的那一刻,平复了几日的心又开始乱跳了。
先前还只是她靠近了,闻见她身上的香气了,方才会心跳失控。
可现在,只要一想到她,甚至只要一听到她的名字,他的心便会怦怦跳得比过往任何时候都要疯狂。
男人的脚步声轻而稳,一步一步逼近。
很快他便发现,越靠近她,心便跳得越快。
然而顾长晋脸上并未露出半分异样,眉眼始终不动如山,他盯着容舒,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神色。
容舒见他一言不发,却又越走越近,一时不知他这是意欲为何。
在二人尚有半臂距离时,拎着木匣子的手到底忍不住一别,挡在了身前,道:
“这是妾身从侯府带回来的参荣丸,阿娘心疼郎君伤未好便回官衙上值,特地让侯府的老郎中备了两大瓶儿,说是能养神补气。”
顿了顿,又问:“郎君要同妾身说什么?”
她身上萦绕着浅淡的百合香,香里还缠了丝香甜味儿。
麦芽的甜,松子的香。
这扫尾子姑娘又吃松子糖了。
“噗通”“噗通”“噗通”——
几乎是在这念头从脑海冒出来时,顾长晋的心,几欲要破膛而出。
男人眯了眯眼,所有的不对劲都是因她而起。
那些梦是与她成亲后才开始有的,这颗心亦是因着她的出现才会出现异样。
顾长晋那双漆黑的不带任何情绪的眼像是搅了一团墨,他的目光凝在她脸上,带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审视。
可审视什么?
审视她么?
容舒抬起眼与顾长晋对视,开门见山道:“郎君为何要这样看我?”
案上的书被风吹得哗哗地响。
小娘子眼底的疑惑是真的,似乎还有些惊讶。
顾长晋瞬间明了,不是她。
那些梦,那些心疾般的悸动是因她而起,却不是她故意为之。
他往后退了步,目光轻轻扫过她左耳垂那粒针尖大小的朱砂痣,不咸不淡道:
“夫人胖了,甚好。”
容舒:“……”
她承认,回到清蘅院后,她吃得好睡得香,的确是长了点肉。可他盯着她看了这么久,就为了看她胖了还是瘦了?
容舒信他个鬼!
隻这人心思深沉如海,嘴比蚌还难撬,他不说,她又有什么辙?
容舒惯来温婉的笑有些绷不住。
怎么办,便是做做样子,这参荣丸也不想给他了!
隻他大抵也不会要,先前给他吊的参汤他一口不喝,这参荣丸他就更不会吃。
果然,顾长晋看了眼她手里的药匣子,便道:“我正在服药,这参荣丸夫人留着自个儿吃吧。”
容舒嗯了声,“那妾身回松思院了,郎君也莫要太劳累。”
不咸不淡地叮嘱了两句,她也不打算在书房多呆,转身欲走,顾长晋却叫住了她。
“等等。”
容舒一顿,才下了嘴角的笑又挽了起来,“郎君可还有事?”
顾长晋注视着她,喉结上下一滚,道:“今晚,我回松思院歇。”
……
夜里顾长晋从书房过来时,容舒已经歇下。
他在书房里早就沐浴过,是以回到正屋,直接脱下外裳便上了榻。
一上榻便看到了床上散落着四五个半人大的月儿枕,容舒怀里抱着一个,其余几个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竟都放在了床的中间,生生将二人隔出了道天堑来。
顾长晋放下幔帐,刚躺下,一丝甜甜的若有似无的酒味儿不期然钻入他鼻尖。
这姑娘睡前大抵是吃了酒。
意识到这一点,他心里倏忽冒出一个念头——
她不能吃酒的。
刚这般想着,躺在他身侧正背对着他的小娘子倏地转过身来,睁开了眼。
见他在这,她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霍地坐起了身,抱着个月儿枕歪头打量他。
顾长晋与她对视。
小姑娘眸子很亮,正一瞬不错地盯着他看。
须臾,她恍然一点头:“我知道了,我又在做梦,你是我梦里那个嘴儿特别坏的顾允直。”
“可我怎地又梦到你了?不该呀,不该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