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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晋深深看了萧妤一眼,道:“沈姑娘请随我来。”
萧妤跟在他身后,不带半分迟疑地进了院子,在顾长晋关起院门时,忽地抬头看向半空,道:“紫衣,你们不必守着。”
“是,主子。”几道黑影“咻咻”着消失在夜里。
顾长晋推开屋门,掌灯,望向萧妤,缓声道:“沈姑娘究竟是何人?”
萧妤抬眸望了四周一眼。
这屋子十分简陋,一张床,一张桌案,一把椅子,还有一个放书册的木架子,便没有旁的摆设了。
她放下手里的绸布灯,反问道:“今日顾状元为何要在长安街拦住我?又为何要我在长安街等你?”
烛光轻摇,她玉雪般精致的眉眼缀着光,也缀着笑意。
顾长晋原是没觉着自己醉的,可这会看到她,又觉自己已经醉了。
喉结轻滚,他道:“我找了你许久,在长安街拦着你,是怕会再次错过你。”
萧妤唇角扬起,往前走了一步,又问道:“你因何要找我?”
顾长晋垂眸望她,半晌,被烈酒浸润过的声嗓缓缓道:“一个男子疯了一般地去找一个姑娘,你说是因何?”
萧妤唇角的笑意愈发深,又朝前走了一步。
二人只剩两臂宽的距离,不近不远,却能闻见对方的气息,听见对方的呼吸。
他身上的酒气忒浓。
想也知他今夜定是被灌了不少酒,出门时,该叫厨娘准备一盅解酒汤的。
“我有两个名字,一个叫沈昭,一个叫萧妤。沈昭是我随干娘起的名字,我离开上京出外行走时,爱用这个名字,免得惹起不必要的麻烦。”萧妤歪头笑了下,“顾状元,我既是沈昭,也是萧妤,是以没有在用一个假名字骗你。”
萧妤……
大胤最尊贵的令昭公主。
顾长晋默然不语。
屋里静了片刻。
萧妤忽地出声:“顾长晋。”
“嗯。”
“怕了么?”
顾长晋蹙眉,“怕甚?”
话出了口又反应过来,她是在问他怕不怕她的身份,怕不怕与作为令昭公主的她纠缠。
她夜里来此,说她等不及明日,实则已经将她对他的心明明白白剖给他看。
而他在御街夸官时,不顾一切地拦住她,要她等他,也足以说明了他对她的心意。
她喜欢他。
他也喜欢她。
可她不知,他对她不仅仅是喜欢。
自从浮玉山一别,他几乎日日都会梦见她,梦里的场景看不清晰,可里头的人是他们。
昨儿他便又梦见她了。
梦见他们二人撑着艘乌篷船,闯入一片莲花池里。夏水如碧,她剥开一颗香甜的莲蓬,喂入他嘴里,问他:“顾允直,甜么?”
甜。
甜极了。
顾长晋醒来时,望着空荡荡的屋子,一股寂寥感在骨肉里肆虐。
他惯是个沉着克制的人,对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姑娘如此念念不忘,如此朝思暮想,连他自己都觉匪夷所思。
“不怕。”他道:“我不怕。”
一个敢在御街夸官之时拦下她,不许她走的人,怎会怕?
萧妤笑意盈然道: “你放心,日后你便是成了我的驸马,你依旧可以实现你的抱负,不必因着与我成亲而要舍弃你的初心,我会说服父皇的。”
她往前又行了一步,软下声音道:“我叫你顾允直好不好?你叫我昭昭。”
自从遇见他之后,梦里的男子便有了脸,眉眼口唇与他如出一辙,连声音都是一样的,梦里那人唤她“昭昭”。
“顾允直”三个字一落,顾长晋的瞳孔狠狠一缩,心跳得极快,呼吸也开始紊乱。
她这一步迈得大,二人的距离一下子缩短,近得好似连心跳都藏不住。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一步一步逼近他,亲密地唤着他的字,又要他唤她的小名。
这样的气氛既旖旎又醉人。
顾长晋望着她桃花般明媚的面庞,哑着声问道:“公主是不是以为我是柳下惠?”
萧妤一怔,抬眼看他的瞬间,腰间蓦地一紧,一阵天旋地转,她人已经被他放在了身后的桌案上。
顾长晋双手撑在她两侧,低头,目光紧紧锁着她的眼,继续道:“昭昭,我不是柳下惠。”
话落,他沾着酒的滚烫的唇已经覆上她的唇,舌尖长驱直入。
萧妤尝到了他今夜吃过的酒,而他尝到了她吃过的糖。
淡淡的甜,微微的醺。
萧妤闭上眼,双手勾住他的脖颈,笨拙而热烈地回应他。
静谧的陋室里,他们忘乎所以地亲吻着彼此。
这仅仅是他们的第三回 见面,可他们仿佛已经识了三生三世一般。
而不管重来多少次,他们骨子里对对方的渴盼从不曾消减过。
顾长晋撑在桌沿的手背青筋毕露,带着点儿狰狞和克制。
红漆剥落的桌案因着他的克制而微微晃动。
他知他不能再亲下去,他松开勾缠着她的舌,想要直起身,偏她勾住他的脖颈不松手,也不许他停。
男人那纸糊般的意志登时丢盔弃甲,又低头吻了下去,吻她的眉眼,吻她的耳垂,还有细长柔白的颈。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长晋蓦地松开撑在桌案上的手,往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