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一句话,就把陆喆好不容易恢复了些的情绪又拖回到原点。
看着面前这张和李致有几分像的脸,陆喆的思绪又开始不受控制。
上午郭文诗说的那些话并不是为了激怒他,相反是在求他帮忙,所以应该不会在那件事上撒谎。现在回想起来,李致当晚的反应也确实像被下药了。
“喆哥?”察觉到他在走神,李唯叫了他一声,“你在想什么?”
扭头看向旁边,陆喆语气平静地回答:“没什么,就是没注意撞到了街边停的车。”
香港满大街都是地面停车的情况,李唯没有怀疑:“那你是一个人去的医院?”
“嗯。”
“没找我哥?”
不想谈李致的事,陆喆干脆闭上眼:“我自己就可以处理好。”
“你刚才那样,”李唯直白地戳穿他,“要不是我过来想堵你,你在家痛到晕倒了可能都没人发现。”
陆喆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但他还是克制着情绪道:“今天麻烦你了,已经很晚了,你还是早点……”
“喆哥。”
李唯打断了他,后面又没声音了,陆喆不得不睁开眼。李唯就在等他看向自己,道:“除了我哥,我也可以照顾你的。”
还痛不痛
“李总,我这有两个陆总的未接来电。”谢延看完手机上的未读消息,提醒了身旁人一句。
李致和他刚从飞机的舷梯上下来,扫了眼自己仍旧无法开机的手机,李致道:“你给他回过去,我来说。”
谢延回拨了陆喆的电话,响了七八声才被接起。
“陆总,您稍等一下,李总跟您说话。”
谢延把手机递给了李致,由于停机坪一带的风声较大,李致不得不高声道:“陆喆,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陆喆说,“你在哪?怎么这么吵?”
“临时有事要出差一趟,我现在刚到菲律宾,”李致快步走进大楼里,没了外面的风声干扰,他说话声也恢复了正常,“你打了两个电话给谢延,是不是有急事?”
瞥了一眼坐在沙发另一端背对着自己的人,陆喆压低嗓音说:“刚才是有点事,现在没什么了。你要去几天?”
“大概三四天吧,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李致解释道。
李致经常会这样突然性出差,不过比起过往的任何一次,这回陆喆的情绪尤为低落。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像搅进洗衣机的衣物缠成一团,令他心烦却又无从说起。
拧紧了掌心里的毛衣面料,陆喆忍了忍才道:“好吧,那你先忙。”
他的语气没什么异样,李致便说:“好,等我回去再说。”
挂了电话,陆喆把手机丢在旁边的沙发皮垫上,又去看那个背影。
刚才李唯说完以后,李致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但他没有忘记李唯说的话,为什么李唯要特地这么说,是已经发现了他和李致的关系在试探他?
沙发那头的人一直默不作声,背对他的身影像是也在思考,更像在等他先开口。
沉默了一阵后,还是李唯先有了动静。
他撑着膝盖站起来,和李致不相上下的身高与肩宽衬得他体态昂藏挺拔,那张转过来的脸也一如既往地会让人联想起李致。
陆喆不愿去看李唯的脸,盯住茶几上吃了一半的粥,刚才漂浮的腾腾热气已经不明显了,李唯做的粥让他有了胃口,现在他却无论如何也端不起那个碗。
没让气氛继续沉默下去,李唯问道 :“我哥说出差几天?”
“三四天吧。”陆喆回答。
李唯看着他的右手:“你手这样不方便,今晚我留下来照顾你。”
“不用了,”陆喆想都不想就拒绝,“我母亲平时都会过来,也有做饭阿姨,多谢你的好意了。”
李唯还想坚持,却看到陆喆不自觉皱起的眉,想到了那天去爬山的时候,陆喆在得知他要提早离开时的表情。
人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反应才最真实,李唯也清楚陆喆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李致,即便他再不甘愿,也不能在这种时候强求,于是拿起背包去玄关穿鞋,开门之前,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沙发上的人也在看他,见他转过来了,陆喆说:“今晚谢谢你。”
这不是李唯想听的话,但李唯还是笑了笑:“你有我的电话,需要帮忙随时找我,别跟我客气。”
不想再听到陆喆拒绝,李唯打开屋门,快步离开了。
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陆喆走进浴室。
刚才为了不让李唯留下,他撒了谎。
母亲很尊重他的隐私,自他回国以后到现在只来过这里两次。至于帮他请的做饭阿姨,也因为他实在没什么时间能在家里吃,所以做了没多久就被他辞了。
站在洗手台的大镜子前,陆喆开始脱衣服。他的右手一用力就痛,无论是脱衣还是后面的洗澡都很麻烦,好在洗完之后他也没再弄伤右手,穿睡袍时看了一眼胸口的位置,上腹部中间的皮肤仍然红肿着。
医生开的药很有效,他的胃已经不怎么痛了,便去书房处理今天没忙完的公事。
郑海悦往他的邮箱里发了不少文件,其中有一封是巴黎艺术品竞拍的主办方致歉信,由于一些程序上的原因,原定的竞拍日期要往后押两个月。
本来陆喆已经和李致确认好这次竞拍藏品的出差人选,现在看来要重新安排了。
思绪又飞到了那个远在异国的人身上,他去热了一杯牛奶,强迫自己专注在工作中。和财务部的主管开了一个短暂的会议,回掉了几封邮件,又审查完一批后续展览藏品的资质后,他终于能停下来了。
窗外夜色已深,对面的马路依旧灯火通明,香港这座国际大都市从来没有真正的入夜过,陆喆靠在窗台边上,望着不远处安静的小区大门,只觉得意兴阑珊。
回卧室之前,他走到墙边的玻璃展示柜前,看着中间醒目处的一只大盒子。
那是他和李致去半山扶梯时买的海盗船模型,打算这几天开始拼的,没想到右手受伤了。可即便是没有受伤,如今他还有拼的必要吗?
如果没有那一晚的误会,李致肯定会继续和他做朋友吧,他们之间,应该不可能会有现在这样的发展。
睡前胃又开始隐隐作痛,他吃了药,裹紧了被子。屋里开着暖气不觉得冷,但他的胸口却空落落的,像是会漏风一样,即便将双臂都抱在怀里也无用,最后他还是没忍住,拉过旁边属于李致的枕头,紧紧抱在了怀中。
一夜昏昏欲睡,黎明时分他恍惚听到了雨点拍打窗户的声响,很快又睡了过去。早上起来发现外面在下暴雨,窗外的世界灰蒙蒙的,周围的高楼大厦都淹没在了雨幕中。
昨天他的车被保险公司拉走了,只能坐的士去上班。到的时候看见郑海悦和两个员工在一楼盯着外墙贴宣传标语,见他从出租车上下来,裤脚都湿透了,郑海悦小跑过来问他怎么没开车。
陆喆的模样是有些狼狈,早上出门时雨势太大,他在路边等了大半个小时才拦到一辆空车。将伞柄夹在右侧腋下,他伸出左手去收伞,还没回答就被郑海悦拿走了,帮他收起道:“您右手怎么了?”
“没什么,就扭了一下。”陆喆谢过她,正想往里面走又听到她问:“怎么扭的?车都不能开了您也不在家休息,下这么大雨还打车过来。”
郑海悦的语气是真的关心,陆喆只好道:“车子昨天碰了一下,被保险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