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
她是?在一个睡醒的傍晚听秋容说?,宫里传来嘉宁公主?薨逝的消息的。
沈若怜愣了一下,觉得嘉宁这两个字有些久远。
过了半晌,她将壶里最后一杯江南春喝完,捻了块儿点心吃进嘴里,拍了怕手,揽住秋容的胳膊,笑道:
“走吧,我们回?去?,今日我想吃糖醋鱼了,我的好姐姐。”
雨一直未停,第二日起来,沈若怜支开半扇窗看了看窗外,发现雨下得更大了。
她起来洗漱完,用了早饭,就托着腮坐在窗边看下雨。
秋容路过廊下,透过窗户看到她宽大的袖摆滑落在肘间,小姑娘皓腕莹白细嫩,桃腮粉靥,眼底漾着春水,十?分娇俏灵动。
秋容忽然?忍不住笑了。
公主?自打来了江南,好似又重新变得同从前一般生机勃勃,然?而她的娇俏和可爱中?又比从前多了些成熟女子的妩媚与艳丽,出落得越发明艳动人。
才来淮安没多久,便引得几家公子争相对她献殷勤。
秋容看了两眼,绕进屋去?给沈若怜披上披风。
沈若怜回?头对她盈盈一笑,仿若刹那?绽放的春花一般娇艳,“谢谢姐姐。”
说?完,她又拢了拢披风,继续托腮看外面?。
檐下的雨滴答滴答,晶莹剔透的水珠子串成一条线,沈若怜觉得很好看,她从前性?子跳脱,从未关注过这些。
又等了一个多时辰,及至快到中?午了,外面?的雨还是?没有下小的趋势。
她看了看旁边桌上放着的一叠帕子,犹豫了一下,过去?将帕子装好,走到门边撑了伞。
“姑娘是?要去?锦绣坊么?”
秋容见她要走,放下一旁的盆过来,替她将披风系好,“这么大的雨,不若等雨停了再去?,孙公子定是?能理解的。”
沈若怜摇了摇头,笑道:
“还是?算啦,答应了人家今日交货,那?便不好爽约的,况且,今日交了货,拿了尾款,我就可以再去?逢春楼买一个冰糖肘子咯。”
她的样子太过娇憨,秋容忍不住笑了,在她额头上轻点了一下,“咱们家哪里就到了,需要你交了货拿了尾款才能买肘子吃的地步了。”
沈若怜嘿嘿笑着摸了摸额头,冲她摆摆手,“好啦,我要走啦!”
秋容勾着脖子看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早点回?来!”
沈若怜头也不回?,“知道啦!”
锦绣坊是?淮安城最大的绣坊,孙季明是?锦绣坊的少东家。
沈若怜和他认识还是?因着半个月前两人同在一处屋檐下躲雨,当时雨一时半会?儿没停,两人便搭上了话?。
得知孙季明家里经营着一间绣坊,沈若怜便问他能不能自己绣一些帕子什么的拿去?绣坊里寄卖,卖出去?的钱同他们分成。
这孙季明也是?个会?做生意的,瞧着沈若怜身上带的香囊的花样子确实时兴,绣功又好,便答应收些帕子之类的试试,一来二去?,帕子卖得不错,两人也就相熟了。
沈若怜到了锦绣坊的时候,孙季明正在同掌柜的对账,见她来了,对她笑着点点头,让伙计招呼着她先坐下喝杯热茶。
沈若怜也给他回?了个笑脸,熟稔地坐到自己惯常坐的靠窗边的位置上,捧着热茶小口嘬了两口。
等了没一会?儿,孙季明过来,看也没看她递过来的帕子,就将她的尾款递给了她。
沈若怜一愣,嗓音软软地问他,“你怎么也不看看呀?”
话?里好像还带着一丝嗔意,似乎是?嫌他不重视自己的劳动成果。
孙季明笑着用折扇在她脑袋上轻敲了一下,“你的绣功我还能不知道,怎的,不看就是?不重视你了?”
沈若怜揉了揉脑袋,嘟囔了一句,“怎么今天谁都敲我的脑袋。”
“什么?”
孙季明没听清,凑近了她些。
沈若怜有些不自在,向后躲了躲,推他,“你坐远些,不要离我这么近。”
小姑娘的嗓音娇娇糯糯的,孙季明忽然?笑了,摸着下巴轻“嘶”了一声?,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沈若怜被他看得不自在,自己左右看了看,“怎么了你这样看着我。”
孙季明将折扇在掌心敲了敲,挑眉笑道:
“有时候真不相信你是?在西北长大的,你这娇娇柔柔的样子,竟比我们江南的姑娘还像江南人。”
沈若怜抿了抿唇,没说?话?,又坐了会?儿,她起身要走。
孙季明起身劝道,“别呀,这么大的雨,你现下走——那?不然?我让家里马车送你回?去??”
沈若怜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带了伞,反正也不远,我想走一走。”
孙季明知道她喜欢在雨中?漫步,想了想便也没拦她,让掌柜从柜台后面?拿了一个小坛子出来,“喏,昨日去?醉香楼,给你带的江南春。”
“呀!”
沈若怜眼睛一亮,笑着接过,笑看向孙季明,“谢谢你呀。”
小姑娘一笑脸上两个可爱的梨涡,孙季明眼神闪烁,又在她额头上轻敲了一下,“行了,别像个酒鬼一样,你去?吧,我就不送你了,店里还有点账没对完。”
沈若怜抱着酒坛,嘿嘿一笑,点头如捣蒜,“那?你快去?吧。”
孙季明却是?朝门口走去?,“送你出去?,不差这两步。”
到了门口,沈若怜才正想说?不用送了,她该走了,结果一愣,看向门口的位置,懵懵地说?了句,“我伞呢?”
她记得她的伞进来时就立在门边呀。
她转着圈在附近找了找,连半个伞的影子都没看见。
孙季明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侧头觑着她,目光揶揄,“这半个月的第几把了?”
沈若怜嗔瞪他一眼,才要说?话?,忽见一个酒楼小二模样的人从雨中?跑了过来。
那?小二跑到她跟前,将一把粉色的油绢伞递到她眼前,指了指对面?酒楼二楼上的某间窗户,“这位姑娘,这把伞是?对面?酒楼上的一位公子给的。”
沈若怜一愣,视线不由顺着那?小二指的方向看过去?。
透过廊下的雨帘和蒙蒙细雨,她只看到对面?二楼上的窗口站着一个身穿天青色直裰的男子。
那?男子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松似柏,似乎正在朝这边看过来。
但那?男子的面?容隐在纱帘之后,她并未看清。
沈若怜摇了摇头,还没开口拒绝,一旁孙季明倒是?先替她回?了,“你去?告诉那?位公子,这位姑娘我自会?送她回?去?,就不劳烦他操心了。”
孙季明的语气?不太好,他不是?不知道沈若怜身旁有追求者,但他总觉得那?人这么巧给她送伞,说?不定那?伞就是?他偷的。
小人一个。
他说?完,就让沈若怜在门口等他一下,自己去?取了伞出来,“走吧,我送你。”
沈若怜站在廊下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头对那?小二抱歉一笑,钻到了孙季明的伞底下。
两人同撑一把伞往回?走,路过酒楼的时候,沈若怜忍不住又看向那?个窗口,见那?青衣公子还站在那?里,她又仔细看了几眼。
“看什么呢?”
孙季明用伞面?遮住她的视线,“登徒子一个,你别看了,你呀,一天性?子又软人又单纯,当心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