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辗转反侧已经到晚上一点多了,时峥还是睡不着,干脆起床运动。
做了一百多个俯卧撑后,心里的烦躁终于散去了些,他便去冲冷水澡,然后才睡觉。
第二天花半夏起来,家里又只有她一个人,简单的吃完早餐,她就在书房写小说。
要趁正式开始工作前的这一段时间,多码字存稿。
一直到中午的时候,时峥也没回来,花半夏想着他昨天帮她上药,还是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要不要回来吃饭?
这时她才发现没有时峥的联系方式,也只能作罢,煮了一碗面吃又继续去码字。
下午的时候,花半夏突然接到成最的电话。
“成教授。”花半夏的声音礼貌又带着疏离。
“3床的患者林玺想见你。”成教授无奈的声音传来,花半夏便明白,患者处于临终状态。
她拿着手机立即出门,在小区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医院而去。
林玺是一位肺癌患者,一直靠呼吸机维持着生命体征。
他和她的夫人是同事间谈到就会落泪的一对老年夫妻。
林玺是一名核研究工作者,常年生活在条件艰苦的沙漠。
退休后回来,终于可以和他的夫人长相厮守、共白头的时候,忽然查出他是肺癌晚期。
经过各种化疗、放疗,结果都不理想,在多方的考虑后,住进了重症医学科。
她入院的时候,花半夏在急诊,当时是她和师父去接的,老两口没有孩子,她帮老两口提东西、办理各种手续,带他们去做检查。
这些其实都是她身为实习生应该做的,老两口却异常的感谢她。
后来花半夏去了重症医学科,科室每天只有下午一个小时的探视时间,林玺精神好的时候,总喜欢拉着花半夏聊天。
他戴着氧气面罩,说话很慢,大多数时候都是花半夏听他说。
每天花半夏查完房后,他就叫她过去,递给她一块白板,上面写着他想吃什么,需要夫人从家里带什么,以及想和夫人说的话。
内容大概都是:夫人,我今天感觉良好,晚上睡得也好,今天我想喝橙汁,一小杯。还想要我的书,你带来,小花医生会给我读的。另,夫人要坚强,我也会挺住,今年冬天的雪一定很美。
慢慢的,花半夏就成了他们夫妇之间的传话筒。
他的夫人是个很坚韧、勤劳的女性,每次来都带着他需要的东西,笑盈盈的陪在他的身边。
但是,只有花半夏知道,她每天说完那些话的时候,电话里阿婆的声音都会哽咽、吸着鼻子,然后泣不成声的说着谢谢。
花半夏下车后一路狂奔到科室里,穿上白大褂就去了病房。
林玺看见她的时候,笑了。
花半夏立即站到他的身边,握着他瘦枯、微凉的手。
他张张嘴,她知道他想说什么,“我知道,我会常常去陪阿婆的,您推荐的书我也会看的。”
林玺满意的点头。
他的夫人在他床边温柔的笑着,“老林,你放心,我一个人都生活了这么多年,你不在,我只当你去了研究所里,我还是会每天买菜也买花,看书也看云。”
当他身上的各种监护仪器和氧气面罩摘下来的时候,科室里传来了啜泣声。
花半夏和其他几位年轻的护土低头擦着泪水。
爱就在一起
林玺的侄子林奕和阿婆一起举办了葬礼相关的事宜。
花半夏一直陪在阿婆的身边,她一直没有流一滴泪,每个前来吊唁的人,她都微笑着和对方寒暄。
她扶着阿婆的手臂,感受着她颤抖、绵软的身体,红着眼眶,没有对阿婆说一句安慰的话。
夜幕降临,花半夏陪着阿婆吃饭。
她看着对面从容吃饭的阿婆,于心不忍,“阿婆,你有什么情绪不要自已压着,想哭就哭吧。”
阿婆抬眸,红着一双眼,就那么看着她,直到眼里的泪水被压回去,“我不哭,老林不喜欢我哭,她喜欢我笑。”
阿婆的话说完,花半夏却哭了。
包里的手机震动着,是陌生的电话,她整理了一下情绪,然后接起。
“你在哪里?”是时峥,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市殡仪馆。”
“你哭了?谁的葬礼?”
花半夏看着对面优雅吃饭的阿婆,没有回答时峥的问题。
他的声音再次传来,“我马上过去。”
“好。”花半夏回完,他就挂了电话。
“小花医生,有事你就先回,这里不好打车,我让奕儿送你。”
“不用,阿婆”花半夏斟酌了一下,“我先生一会儿就来。”
阿婆听说她结婚了,面露诧异。
“这么早就结婚了?不过也是,你是个乖巧讨喜、善解人意的孩子,有体面的工作,人又漂亮,结婚早也正常。”
花半夏没有多做解释,吃完饭又陪着阿婆去灵前烧纸,听阿婆说话。
“小花医生,能在一起的时候,就要好好的相爱,老林以前常说,&039;爱意随风而来,我却只想和你慢慢的相爱&039;,爱就在一起吧,哪有那么多的时间慢慢来。”
花半夏只是点头应着,她不知道什么是爱?
是父母那样不离的相守、共生死,还是阿婆这样的默默付出,生死相离?
花半夏又陪了阿婆一会儿,阿婆就开始催她,“你回去吧,老林的葬礼后,我就和林奕去国外生活。”
“嗯,好的。”
“小花医生,你的心太软了,当医生会很累的。”阿婆心疼的看着她。
“我,问心无愧。”
阿婆听后却笑了,“好一个问心无愧,所有的爱和好运都是对你这个善良小人儿的回报。”
“谢谢阿婆。”
“去吧,再这么聊下去,你先生该等急了。”
花半夏来到殡仪馆门口的时候,只有一盏橘色的灯在路边安静的亮着,保安坐在亭子里,听着新闻广播。
她找了个花坛,安静的坐着,心里怅然若失。
当初爷爷也是在这里火化,然后带回花溪小镇安葬的。
车轮碾压在石子路上的声音传来,花半夏抬头就看见时峥的黑色车。
他从车上下来,逆着车的灯光向她走来。
花半夏这才看清,他穿着黑色的西装,衬得他的身材更加的完美,宽阔的胸膛让人感觉很安心。
时峥在她的面前站定。
这一幕就像两年多前,领结婚证当天,两人第一次见面。
“我进去看看?”时峥问她。
第一次牵手
花半夏站起,“不用,是一个患者,我陪着家属过来的,回去吧。”
时峥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心中明了,她的爷爷也是在这里火化的。
思及此,他跟上她的步伐,上车后启动车子离去。
时峥看着她一言不发坐在副驾驶座上,侧脸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没吃晚饭,你有什么想吃的吗?”他找话题打破车内的安静。
“吃你喜欢吃的吧,我吃过了。”花半夏刚吃过一些,没什么想吃的。
“我刚回来,不知道家周围有什么好吃的,你推荐一下。”
花半夏平时也不怎么在外面吃饭,她的那点薪水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