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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木屋里隐隐有光,泛出一阵温暖的热度,让一行从风雪中跋涉过来的人有种让人心旷神怡的暖洋洋,牧四诚舒服得都忍不住软了耸立的肩胛骨。
白柳把雪仗放在一旁,脱下雪橇鞋,拿出鞭子走进了斯科特小屋。
坐在吱呀作响的木凳上的是一位老人,他半闭着眼睛在壁炉边烤火,双臂交迭在腹前打瞌睡,上翘的胡子抖动,嘴角冒出了一小串酣睡才能发出小呼噜。
白柳踏进屋子里的脚步声和门口闯入的风寒吵醒了他,他睁开了睡眼惺忪的眼睛,然后看到了站在他前面不到五米的白柳。
他仿佛很愉快,并不为这不速之客的造反感到苦恼,反而惊讶地挑了一下眉:“瞧瞧,我发现了什么。”
艾德蒙含笑的目光落在白柳手边的鞭子上:“——又是一位喜欢用鞭子的新客人。”
冰河世纪
“另一位拿着鞭子的客人暂且离开了, 他说他会在找到心臟之后给予我想要的死法。”
艾德蒙平宁,祥和地望着白柳,他仿佛料到了一切般笑笑:“但我知道, 他找不到的,因为那不是属于他的心臟, 是属于你的, 你找到了我藏心臟的地方,是吗?”
白柳扬了扬眉尾, 他好整以暇地转过一根木凳坐下, 略有几分兴味地抬头审视对面的艾德蒙:“看来你不是一个简单的npc, 你怎么知道?”
艾德蒙取下他挂在耳朵上的挂饰眼镜,一双飘浮着碎冰的眼睛下像是蕴藏着无穷无尽的深邃海域。
他恍惚地,轻轻地用萎缩的指节去触碰白柳:“我见过你, 在某个人的梦境般的预言里。”
白柳问:“谁的预言里?”
“【逆神的审判者】,一个背叛神的家伙。”艾德蒙目光涣散地轻声呢喃,“我可以摄取他的记忆, 于是我在他的记忆里看到了一切的真相,看到了关于你的未来, 和预言。”
“我因此而觉醒了, 我再也无法忘记发生过的一切,也无法走向死亡和消亡, 因为那不是真的,我知道我还会活过来。”
“最终, 我不得不一遍一遍地藉由你们这些玩家的手来惩罚我自己, 借此来让我自己保持存在。”
“只有上帝,只有神才可以彻底消解我的罪过,消解这个游戏般邪恶的世界的存在。”
艾德蒙目光失焦地望着白柳, 嘴唇颤抖着:“——我在预言里看到过,你可以做到这一切。”
“那是一个充满了希望和绝望的预言,是属于你,属于神的命运。”
艾德蒙用一种悠远的,圣洁的口吻复述了他见到的那个预言:
“邪神夸口将有人在他的影里漂泊。
影中之人十四岁。
于是邪神赠予此人脊骨,心臟,与神徽。
夸口此人将是它唯一的信徒。
影中之人二十四岁。
然后邪神陨落于雪原,信徒亡灵飘荡于深海。
脊骨,心臟,神徽俱碎——”
艾德蒙双眼直直地望着白柳:“邪神更迭,神因你而死,因恶永存。”
他念完之后,仿佛受到了什么不可抗力的诅咒般弓起身子来剧烈咳嗽,艾德蒙仓促地自己身前的口袋里抽出一块早已血迹斑斑的丝巾,捂住嘴嘶哑地咯血。
艾德蒙就像是忍受着某种痛苦,竭力地仰起头,就好像呼吸不到空气,满脸痛苦从喉咙里喘出尖利的气音。
他死死地握住了白柳的手,用布满血丝的双眼望着他。
“只有神踏过的游戏才是真实的,只有神摒弃的游戏才是可毁灭的,只有神杀死的怪物才再也不会存在。”
“——白柳,当进入这个游戏的一瞬间,这个游戏就真实存在于所有维度了。”
“如果黑桃真的彻底毁灭了那些尸块,塔维尔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任何一个时间点都不再存在了。”
“它会像你之前通关的所有游戏里存在的怪物一样被破解弱点,完全地,永远地,彻底地消失在能被感知到的所有世界上,连存在过的痕迹都会被抹消。”
“它并不是没有弱点的怪物,孩子,你所赐予的死亡就是它唯一的弱点。”
艾德蒙的脸变成某种窒息过度的酱色,声音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眼里满含泪水,就像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凶狠地扼住了他的喉咙,阻止他向白柳透露这个预言:
“我知道它对你很重要,但孩子,没有人可以逃避命运,神亦然。”
“违抗命运所要付出的代价,是你想象不到的。”
艾德蒙松开了攥住白柳手的一瞬间,似乎扼住了他喉咙上的手也松开了。
他滑落木凳,踉跄扶起身体,虚弱地大口喘息咳嗽,颤巍巍地从自己的腰包上掏出一瓶扁平铁罐装的伏特加,仰头快速灌了两下,才勉强缓过神来。
白柳脸上一丝情绪也无,他的双手还维持着被艾德蒙紧握的样子搁置在桌上,纯黑的眼睛无波无澜地看向坐在对面的艾德蒙:
“违抗命运既然有代价,那也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
艾德蒙双颊酣红地回望他:“的确是交易,但那代价太高昂了,和我们交易命运的神是个贪婪过头的家伙,谁都没有办法从他的手里赎回自己的命运。”
白柳平静地说:“既然交易不了,那就杀了他,换个人当神吧。”
说完,他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过一样神色自然地推开桌子起身,艾德蒙摇了摇头,挥手道:“我知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燃油放在屋后,你们都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