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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韵春并无血缘关系,不像韵月琴那样,只要动动想让韵春见到的念想,韵春就能看见她。
“开鬼眼。”
韵春说:“她之前说过只要开了鬼眼, 我就能看见你。”
“所以我想问你是怎么跟我妈说的?如果你没有答应, 那我们把婚书烧掉,我去告诉她我们已经分开了, 这样她…”韵春顿了下, “她就不会再来找你了。”
路青雪默了两秒, 低声:“你很怕琴姨来找我。”
路青雪这片湖泊已然冷冻。
韵春站在上面如履薄冰。
“我……”
“我只是不想她一直劝我们分开。”
“之后呢?烧掉它然后和我偷偷在一起?那如果琴姨最后还是知道了怎么办?到时候你又怎么处理?”路青雪平静地反问, 可语气含着几分不容置疑,“而且你知道你一个活人开了鬼眼, 会看到什么吗?小乖,我不希望你涉险。”
韵春:“我不怕。”
封冻得湖面好似再也无法包容, 碰到一件事隻想让它在上面溜冰, 一直转着圈的询问:“你不怕看到那些鬼祟, 但你怕我对付琴姨是不是?”
“我给你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吗?”
韵春轻轻反问了一句,她显然没有意识到刚才的行为带给路青雪的伤痛有多重。
她低下了头, 睫毛如奄奄一息却还想要飞起来的蝴蝶在拚尽最后一口气振动的翅膀,语气低沉沙哑,难掩心里的苦涩:“我只是不确定,青雪姐。我不是怕你,我只是不想再一次体会失去妈妈是什么感觉了。”
垂落在腿侧的手死死地攥着,指尖刺入掌心,韵春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只要想到韵月琴会离开她,韵春疼得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怕路青雪误会,韵春张了张嘴,继续解释着:“我不敢让这件事有一点的差错,因为错一点,我就再也不会有叫妈妈的机会了。”
韵春抬起头看向路青雪,睫毛抖擞,眼眶红润。
她抬起手,双指小心翼翼地揪着路青雪的衣服一角,恂恂开口:“我也不想失去你。”
太阳一靠近,冰面就有了融化的迹象。
路青雪心在一瞬间软了下来。她看着韵春纤细而修长的手,心里默默消化着韵春的话。
韵春呼出一口气,平稳了情绪又道:“我不想你为难,我知道你不会对我妈怎么样,可你的职责在那,她如果一直来找你,你该怎么办?一直视而不见吗?那太难为你了。
“而且…”
“我也不想我妈每天都想着这一件事,为此难受。我不想我一去见她,她就说让我们分开的话。青雪姐,我不想听。她一直说,我就很烦。”
说到这里,韵春已经不成声了,她无法再去看着路青雪的眼睛说话,她甚至低下头躲避起了路青雪的视线,那是逃避的迹象。
韵春在逃避她自己,她认为她很不堪,是个坏人。
她怕路青雪也觉得她是个失败的人。
怕路青雪讨厌她。
韵春缓缓蹲下身子,双手紧紧抱着自己,靠着紧束的感觉给自己安全感,“我不知道我在烦什么,烦自己对这件事无能为力?还是烦我处理不好这件事?或者,是烦我妈。”
韵春不想哭的,可心头压着的石头好像加重了。
她哽咽着:“我不该烦她的。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烦过她。她说什么我就听,从来没有反驳过她。和你在一起这件事,是我唯一不听她的话。换来的就是一遍又一遍的劝诫。我现在都不敢去见她了…”
一周内她隻去了两次,如果放在平时,她工作就算再忙,一天也会去一次的。
但从米兰回来后,韵春就不敢去徐蓝椋家,不敢面对韵月琴。
她怕从韵月琴眼中看到对她的失望,她怕自己一再的拒绝会让韵月琴生气责骂她……
她知道韵月琴是为了她好,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加的害怕。
就像她小时候学习不好,韵月琴从来没有拿她学习成绩说过什么,只是时不时鼓励她好好学习,努力总会得第一的。她怕韵月琴失望,拚了命的自学。
可她就不是学校的料子,无论怎么学都学不通,成绩是上去了,可距离第一名那么遥远。
那个时候韵月琴就会说,“努力就够了,第一不重要。”
她多想此时的韵月琴也能对她说:“想在一起就在一起吧,妈不管你。”
可不是。
“可明明十七岁之后,我很渴望听到她的声音,很渴望能和她再见面。现在听到了,见到了,我居然开始烦了。青雪姐,我是不是很不孝啊……”
她眼睛死死地压在胳膊上,眼前一片黑暗,韵春却无法直视她的内心。
她怕看到一个不认识的自己。
“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因为我不想跟你分开,我不想生活里没有你。可是无论我说什么,她都用人鬼殊途来劝我…”
这比让她得第一还要难。
第一可以不用得,努力就够了。
但她和路青雪必须分开,无论说什么都不行。
“我这几天有想过,是不是,是不是我死了,就能和你在一起了?”
韵春说完缓缓抬头,她本以为路青雪还站着,可没想到路青雪不知道什么时候陪着她一起蹲了下来。
她一抬眸便和路青雪对视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