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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安不温不火的笑了笑,指着燕白鹿道:“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要砍王姑娘脑袋的是燕小将军,又不是我,你找她说去。”
听到燕小将军这四个字,齐和玉脸色愈发惨白。
茶肆外,燕白鹿轻抬手,宁折停步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女子始终与燕白鹿四目相对,即便畏死亦丝毫不避,这让燕白鹿神色缓和了些许,平静道:“你若是别州刺史府的小姐,本将尚可网开一面,她们不知晓北雍军律,身为王右龄的女儿能不知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本将绝不姑息。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燕白鹿这三个字在北雍纨绔子弟的心中,好比天下人对李长安的畏惧。那些满肚子草包,隻知花天酒地的将种子弟在酒桌上趁着酒兴,甚至敢对女魔头破口大骂,但无人敢对燕小将军有半分的不敬。头一个不信邪的好汉,被年仅十五岁的燕小将军双手用马绳捆着绑在马后,从南城门一路纵马拖到了北城门,宽敞的主轴城道上仿佛被人用朱笔画了一条血线。打那之后,再没哪个不要命的敢在燕小将军的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
如今燕小将军说要砍她的头,以正军法,王西桐相信,这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将军绝不是吓唬她的。
王西桐吸了吸鼻子,终于开口道:“我说了你可别不信,我在路边捡的!”
燕白鹿脸色阴沉,正打算亲自上手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刺史之女,就听身后传来一阵毫不遮掩的哈哈大笑。
李长安起身走到燕白鹿身侧,看也不看面色由青转黑的燕小将军,笑着俯身问道:“敢问姑娘在何处捡的,我好拉着牛也去捡一大车。”
王西桐瞪着她,竟浑然忘却了身处何种境地,又羞又恼道:“我呸,天上就算掉馅饼,也没你李长安的份儿!”
李长安直起身,摸着下巴,一副奇了怪哉的表情,道:“王姑娘,你与我有仇?”
王西桐抿着嘴沉默了片刻,小声嘀咕了一句:“没仇……”而后轻轻别过脸,似是不愿看见她一般,“就是瞧你不顺眼。”
李长安啧啧了两声,含糊不清的道:“怎么好似天下姓王的女子都不待见我……”
独独听见了的燕白鹿默然斜了她一眼,有些不易察觉的玩味。
李长安自嘲完后,再度俯身朝王西桐摊开一隻手,勾了勾。王西桐先是一愣,而后脸色大变,一脸惊恐的看着李长安,双手猛然护在胸前。
燕白鹿想笑,却不能笑。
李长安脸一黑,懒得再与这个脑子拎不清的刺史之女戏耍,径直伸手夺过了掉在她脚边的弦机弩。王西桐大惊失色,慌张之余赶忙伸手阻拦,
李长安却已抽身而去,将弦机弩递到燕白鹿面前,问道:“这是现役的,还是旧时的?”
燕白鹿接过弩,仔细端详了一阵,而后转身又递给了身后的宁折,道:“宁将军,我若没记错,这应该是第二代的机弩,十几年前便更替新陈,我只听祖父提及过,不曾亲眼见过,你看看。”
宁折拿在手中,隻粗略扫了一眼,便笃定道:“将军说的没错,这确是二代机弩,为求杀伤力更广,设有三条箭道,射程不足百步,且上弓拉弦间隔长,三代虽有所改进,但对机弩手的臂力仍是太高,故而现役所用的弦机弩才取轻避重,改为两条箭道,同时射程更远,后发力更强。”
弦机弩重新回到李长安手中,她把玩了一下,而后将弩头对准了王西桐,笑着道:“五十步内,弦机弩一箭号称可匹敌小宗师一剑,这二代旧弩怕是隻高不低,王姑娘,你先前想用这玩意儿一箭射穿我的脑袋,且不说你私藏机弩一事,仅刺杀我一事而言,光砍你一人的头可不够啊。”
王西桐似缓了过来,咬着牙忍着疼站起身,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要刺史府的人抵命?”
李长安眯起眼打量了她的神情片刻,笑意玩味道:“看来你隻知我途径于此,并不知晓我究竟要去哪儿。”
不远千里而来与李长安“巧遇”的王小姐面色微变,疑惑多过惊惧。齐和玉心中却犹如惊涛骇浪,整个北雍都知晓刺史王右龄是女帝摆在明面儿上的眼线,尽管北雍官场上下都有意无意间刁难王刺史,却无人敢明目张胆的动他分毫,无形中便助长了王小姐的骄纵气焰。这回来青州,据王西桐说,是从她爹爹那打听来的消息,虽不知目的在何处,但看李长安所走的路线多半是要去五陀山,于是便让私下里与王刺史交好的齐将军四公子周全王小姐左右。
起先王西桐隻说在北雍一直没机会见识见识这位传闻中的风流人物,此番若遇上了最好,若遇不上便权当游山玩水来了,又恰逢齐和玉正要上五陀山为父亲齐阳翰求佛前茶,便有了眼下这一幕。齐和玉虽不知李长安为何要来五陀山,但他却知晓王西桐所不知道的,李长安此番南下,可是为了进京面圣啊!若死在青州,死在他眼皮子底下,燕南王的爵位保不保得住他不知晓,至少青州一众文武官员都逃不了罪责!
换做旁的世家子兴许并非如此想,只因齐和玉有个出身北雍的父将,知晓一些,甚至连京城官员都不曾知晓,有关李长安与姜家之间的秘辛。
江湖上,少有不要命的敢招惹李长安,因其强大无匹。而在庙堂上也无人敢招惹李长安,则因圣意难为。女帝陛下都不曾开口,谁敢先要了李长安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