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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浅月终于忍无可忍,这丫头就跟带刺的刺猬一样,这里戳戳,那里刺刺,对她没有一点尊敬就算了,如今还要在她面前公然嘲讽九岭。
要跟这样的疯批朝夕相处,她估计先要走火入魔了。
元浅月看着她,问道:“你为什么要偷了别人的玉佩上九岭来?”
玄衣少女的眸子里浮现些许疑惑,继而漫不经心说道:“听说九岭上修仙得道之后,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恰好这两个纨绔看上我了,我知道这事后就将计就计,偷了玉佩上山来。”
元浅月的嘴角一哂,她问道:“你想做什么?”
少女朝她微笑:“你想知道吗?”
确实是没救了。
元浅月叹了口气,心中下定了决心:“我是你的师尊,自然要知道。”
这真不能怪她心狠了,谁让这少女真就是个好苗子呢?
如果真是这样冷血无情,背负血债的人——至少元浅月心中不会愧疚。
反正总有人要顶魔□□头,找一个身负罪孽不知悔改的人,打入天机锁,总比找到那些纯良无辜的弟子要好得多。
少女愣了下,她皱起眉头,盯着元浅月看了半天,像是行走沙漠的旅人忽然又看到了绿洲,像是溺水的人忽然再一次看到浮木。绝路上的希望,总会让人觉得渴望又可疑。
而她早已没有了渴望,她一直都很会忍受。
她的桀骜和冷漠收敛了些,但还是带着迟疑,拧着眉头,长睫轻轻合拢,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眯着眼睛问道:“为什么要收我这种人为徒?”
善心?她不信。
她是被大道所不能容忍的人,是天性邪恶污秽,性情扭曲,无药可救的十恶不赦之徒。
她自己一清二楚。
元浅月找了个好借口:“我觉得我和你有缘,我想度化你。”
——这谎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脸红。
元浅月仙姿缥缈,见多识广,就是到现在都学不会说谎。偏偏她就得被迫忍着此刻的脸红心跳,撒出这个滔天大谎来。
面前的少女半信半疑,她看着元浅月,许久后才轻嗤一声:“我只是个叫花子,死在街头都没人多看一眼的垃圾,我身上有什么价值值得你救下我,还收我为徒?”
天降好运?她不信。
元浅月脸上微笑,她心好累,这套说辞拿去诓任何正道弟子,必然会让这人感动涕零,马上跪下发誓此生唯师命是从,要抛头颅洒热血,以报答今日知遇之恩。
这丫头年纪虽小,但真是生性多疑心思诡谲,不好诓。
元浅月有些头疼。
于是她又展露一个动人的微笑,向面前少女情真意切地说道:“我第一眼见你,就知你是我命定的弟子。”
少女心底一凉,愣了一下,她从来还没听过这么离谱的鬼话,以至于竟然一时间面上空茫,不知道说什么好。
面前元浅月一身素衣,面如芙蓉,杏眼微眯,仪态天成,真真是仙人之姿,超凡脱俗。
这样高洁而缥缈的仙人,跟她这种污泥里打滚,刀口舔血,笑面藏刀,污秽不堪的下贱乞丐是截然不同的。
就算是她摸爬滚打一辈子,都挨不着她们的衣角。
有那么一瞬间,她生出一丝愤怒,更多的是从心底涌出的厌恨与憎恶,凭什么她们可以拥有光芒万丈的人生,生来就这样不染尘埃高高在上……
命定的弟子?她忽然有些想笑,这话落在谁身上都不该落在她身上。
但这是个好机会,活下去,谁不想呢?她垂下眼眸,森寒潭水里划过暗芒,恨意和愤怒在心中呼啸而过,转瞬间化作面上一片虚伪的感动,甚至泛出一片眼角微红的水光:“那我就认你做师尊,我名叫——”
元浅月打断了她的话。
她轻轻地敲着面前的白玉石桌,明知她心思诡谲,但终于说通了这个品行恶劣的少女,不由得眉眼微微上扬,松了口气,欣然道:“不必告诉我,你的名字——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然你上了九岭,做了我的弟子,就要断绝前缘,恍然一新,自今日起,为师为你赐名玉临渊,如何?”
……
一连在白玉石室呆了好几日,待到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元浅月才带着她离开白玉石室。
灵界中到达化身期便可称之为仙尊。九岭上除了主事的七位掌峰外,其他仙尊要么在外游历,要么闭关静修。
白玉石室是供给各峰仙尊闭关打坐的好地方,里面摆放的白玉石床有疗伤助道之功效。玉临渊无意间看到过她的胳膊肘上,似乎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纱布,也不知道是什么伤口。
她本想问问,话到嘴边,看着玉临渊那面露乖顺的脸,真是如鲠在喉说不出口。
白玉石室是仙门闭关的地方之一,在上面休息,甚至可以修炼五感,不需饮食。这几天里,元浅月大致查看了下玉临渊的天资根骨,也问过了她的生辰八字。
她果然是个没灵根的普通人,但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还得派人去山下查询。
在这几天里,玉临渊像是换了个人,乖巧顺从,有问必答,恭顺的态度反而令元浅月脊背发毛。
她是收起了毒牙的蛇,藏起了獠牙的兽,用无害的外表装作乖顺从容的样子去讨好那无知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