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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态度尊敬,实乃无声催促。
穆成明知道在九岭他口头上是讨不到什么好的,白宏作为九岭掌门,自然是胸怀大度,成熟稳重。
但人都有私心,白宏虽然铁面无私,堪当大任,但对外的时候也颇为护内。
他忍下心头不悦,这才开口说道:“第一件事,是想求证你们九岭。”
“上个月,我们门下聆风堂的堂主被种了一种奇毒,需要用子嗣血脉的血液换血才能勉强续命。”
“这种毒极其诡异,莫说灵药大夫,连专司毒蛊之术的苗疆蛊女也无法辨认。”
他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盯着元浅月,说道:“我听说,你们九岭上也有人遇到过这种奇毒?”
白宏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对面的元浅月,微挑一边眉梢。
元浅月气定神闲地坐在原地,神色从容,挂着和善的微笑,声音带着一丝破碎后的沙哑:“穆长老不如有话直说?”
几个仙尊都看出这场上的剑弩弓张,穆成明和元浅月对视的视线宛若电光火闪,劈啪作响。
她丝毫不惧,还是柔顺平和的神情,杏眼微弯,目光炯炯,没有一点退让的意思。
穆成明盯着她,眉头皱得能夹死一隻苍蝇。他从嗓子眼挤出一声嗤笑,朝旁边侍立的道袍弟子抬了抬下巴,说道:“你来说。”
这名年轻的弟子当即快步走上场中,面朝白宏跪了下来。
他十分年轻,但神态自若,抬着头朝白宏行了礼,这才说道:“各位仙尊在上,弟子名叫林百尺,乃是古青城林家灭门一案唯一的活口。”
大殿里顷刻鸦雀无声,青长时坐直了身体,微微皱起眉头。
元浅月沉默地看向场中跪着的林百尺,正巧他转过头来,目光撞上元浅月的视线。
稳坐在椅中的剑尊气息内敛而厚重,让人心头倍感压力。兴许是她的视线压迫感过于强烈,林百尺下意识地闭了闭嘴,目光有些闪烁,继而转回头去不敢看她,鼓起勇气,低着头说道:“弟子的父亲林元忠,曾经就中过这种奇毒。恰巧父亲早年有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女,于是在病发之后,我林家将这个私生女接了回来。”
“这个私生女出身不是很光彩,据说过的也不是很好——这些不提也罢。父亲将她接回来后,让她在我林府上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那时父亲患病,不得已让她吃了些苦头。只是父亲心慈,每日都要为取她鲜血而黯然神伤,我也旁敲侧击问了下这病的事情,只知道这毒需得定时用子嗣的鲜血去更替血液,才能勉强解毒活下去。”
“但是这个私生女恩将仇报,将我们林家满门尽灭,恰巧在通天鉴拜师修道的我逃过一劫,成了家中唯一活下来的遗孤。”
林百尺不着痕迹地看了元浅月一眼,神色悲哀地说道:“如果不是这次聆风堂堂主身患奇毒,我又知晓一二所以服侍在侧,恰好遇到了前来替他诊治的穆长老,恐怕这件事我到现在也不敢说出来。”
“因为听说这个私生女现在就在剑尊您的门下,听说剑尊还为她取名叫玉临渊,也不知道此事是真是假。”
元浅月沉默地坐在椅中,旁边青长时又从怀里翻出一颗清凉丸,塞进嘴里。
这事跟他们九岭打探回来的消息一模一样,林家已毁,其余皆是道听途说。
清水音往这边转过来,脸上露出一丝讥讽来,目光像出鞘的长剑,几乎能把元浅月的身上看出几个洞,笑了笑:“敢情这是苦主上山来讨公道了啊?我早说过那孽障十恶不赦——”
元浅月神色平静从容,她目光犀利地撇了旁边的清水音一眼,丝毫不惧的打断她,淡淡道:“是真又如何?是假又如何?”
清水音不急不缓地抚了抚自己的发髻,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林百尺又偷偷看她一眼,见元浅月一身缥缈仙人姿态,不染凡尘,端坐在案几后,眉宇间神色平和,似乎没有什么怒意。
他到底是公子出身,在这种场面里虽然紧张但也不至于太过怯场。林百尺定了定心神,低声说道:“若是真事,希望仙门能主持公道,血债血偿,杀人偿命,让她为我们林家的上百条人命付出代价。”
青长时看向对面的穆成明,朝元浅月传音入密说道:“我说这老东西平常鬼影不露一个,怎么今个有心情上九岭晃荡呢,敢情真是衝你来的。”
穆成明慢条斯理地理理袖子,这才不急不慢地开了口:“我们通天鉴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地方。这玉临渊既然拜了你剑尊门下,那日后必然没什么好下场,将来也算是恶有恶报。整个灵界都知道她的命得留着。按理来说,你们九岭的弟子不归我们管,但如今事关我们门下弟子的血海深仇,我们通天鉴也得为弟子来过问过问,不然会寒了门下弟子的心啊。”
“我们通天鉴也没什么过分的要求,听说天机锁到现在都隻上了两道。”
他手掌一翻,手中凭空多了个黑色的六菱雪花状骨刺环,朝元浅月志在必得的微微一笑,真有仙风道骨那味了:“她成魔之前,天机锁都对她毫无影响,依然行动自如,不受分毫限制。这玉临渊杀人如麻,杀父弑母,实在可诛,隻上天机锁,未免太便宜她了。只要将我们通天鉴的法宝製魂链再给她戴上,就算是给我们个交代了。”
製魂链嵌入骨血,戴上之后魂链入体,无时无刻都会痛苦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