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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长时眯起眼睛,扇子在手中打转,笑了一声:“也不知道这是通天鉴的意思,还是穆长老的意思?”
穆成明端起茶杯,在手中把玩,专注地看着手指间的白玉杯盏:“这有什么分别吗?大家都知道这玉临渊十恶不赦,将来必成邪魔,难道真就由着那个孽种在你们九岭这么逍遥快活?”
他看向元浅月,十分恶意地问道:“还是说,临渊仙尊对这注定成魔的弟子心软了?下不了手?”
大殿里一时没人说话,林百尺跪在场中,依旧低着头。
穆成明盯着元浅月的脸,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着元浅月的回答。
元浅月神色平和,她端起桌几上的茶水,浅啜一口,放下杯子后,长叹一声,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神情。
她朝旁边青长时看了一眼,自然而然地伸手过去,问道:“大力丸还有吗?”
青长时眼前一亮,当即麻溜伸手去袖子里掏。高台上的白宏知道她想做什么,立刻严肃地打断她,出声道:“月师妹!”
这里好歹是九岭的行宫,真动起手来又要千机峰来修。
青长时的手攥着一把大力丸,听到白宏出声,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缩了回去。
元浅月看向台上的白宏,声气平和地说道:“掌门。”
周身已经隐隐有碧蓝剑光流转,正是九霄出鞘前的灵光,气势磅礴,剑气如虹。
白宏叹了口气,朝她看了一眼,元浅月身后剑光渐渐熄灭,她目光如炬,看着对面的穆成明,冷冰冰地说道:“请穆长老放心,我门下的弟子,我自会管教,不由你们操心。将来她若成魔危害世间,我自会亲自将她镇压。”
穆成明冷笑了一声,不做声。
白宏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看向穆成明,淡淡道:“钳製玉临渊,有天机锁足矣。至于你这林家弟子的话,是真是假我们自然会查证。”
林百尺惊愕地抬起头,他看向台上的白宏,又看向旁边脸色晦暗的穆成明,不由得出声道:“弟子所言皆是事实,仙尊为何不信?若有一句假话,便要叫我——”
青长时轻笑了一声,他歪着坐在软垫上,单手扶着下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说道:“教你怎样?”
他不知何时,手中掏出了一隻极为小巧的木雕白色小人像,随手扔在场中,骨碌碌正好滚到了林百尺的面前。
青长时散漫地说道:“拿着这灵言像,把你刚刚说过的话重新说一遍。”
听到灵言像这名字,对面穆成明的脸色难看极了。
倒不是为了玉临渊出头,而是青长时单纯看不得有人比他还嚣张,还嚣张到九岭头上。
他是个混不吝的,干脆把神官一族的灵言像给掏了出来。
在灵言像面前一旦说假话,便会顷刻天雷轰顶,教人当场神形俱灭。灵言像极其稀少,用一樽少一樽,算是神官一族最珍贵的法宝之一。
这樽灵言像还是青长时两百年前拜入九岭时带来的家当,总共就两樽。当年在元浅月身上用过一樽,现在还剩一樽,这么多年都没再掏出来过。
白宏重重地看了他一眼,林百尺显然不知道这灵言像到底是什么东西,但他一时间被青长时眉宇间的戾气镇住,竟然也不敢再开口,求助似地将目光向穆成明看去。
穆成明当然知道这灵言像的珍贵之处,青长时扔了这么大个压箱底的法宝出去,竟然还有心情替他解释,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拿着它,把你从进殿开始说的每一句话在它面前说一遍,要是有半句假话,你就会被五雷轰顶,神魂寂灭。”
“老天爷可忙着呢,哪里会管你在这里发什么誓?恰好我有这个法宝,就不劳烦老天爷替咱们辨真伪了。”
林百尺的脸剎那间惨白一片,穆成明阴鸷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青长时,好似能把他身上戳个洞出来。
青长时毫无压力的嘻嘻一笑,语气又轻又挑衅:“怎么还不开始说呢?教这么多仙尊等着你,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呢!?”
他这话里的指桑骂槐太过明显,喀嚓一声,对面穆成明的手指间,茶杯化作一片粉末,从他指缝中扑簌簌落下。
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林百尺颤着嘴唇,哀求似的看向穆成明,后者却根本没有看他一眼,目光只是钉在青长时身上。
空气中仿若有电光闪烁,火药味十足,稍有举动便会砰然爆炸。
场中的灵言像忽然一动,飞回了青长时的桌几前。
白宏轻咳了一声,神色缓和地说道:“穆长老别当真,长时他顽劣惯了,刚刚只是玩笑罢了。”
青长时拿起桌上摆着的灵言像,听见白宏这样说,当即换了副面孔,一脸热情的笑容,十分真挚地点头说道:“掌门说得对,我只是开开玩笑,大家没必要这么紧张,是吧?”
他把灵言像揣进怀里,这才感慨万分地说道:“这小事一桩,我怎么舍得用灵言像呢?还不是为了替大家活跃一下气氛。”
说罢,他又煞有介事地望向对面的穆成明,挑高了眉梢,笑嘻嘻地说道:“这小小玩笑,穆长老不会介意吧?”
穆成明真是杀了他的心都有,只是碍于面子,他只能阴恻恻地点了点头,说道:“掌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场中的林百尺脸色惨败,连忙退了回去,在穆成明背后站好了,身子微微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