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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水点点头,说道:“剑尊阁下真是胸怀百川,通情达理。”
思无影回头看了她一眼,脸上洋溢着感激和喜悦,步伐轻快了不少。元浅月见她们俩好似如蒙大赦,一看就是心性尚未稳固,随口朝沉水问道:“佛佑寺什么时候收这样小的孩子了?”
她以前走动过佛佑寺,几乎没在寺中见到过这么小的弟子。
沉水看了一眼前面两个步伐轻快的孩子,略带忧郁地解释道:“剑尊阁下有所不知,最近圣灵洲上的两个强国正在打仗,行军过处生灵涂炭,浮尸漂橹,许多百姓也都流离失所。我师傅苦心主持亲自前去劝说两位国主,这两位帝王却依旧执意要开战。佛佑寺也没有办法强行干预世间纷争,只能派了几位大师,在附近设了几个赈灾的据点。”
四大避世宗里,只有佛佑寺会与凡尘相通,其他三宗隻管斩妖除魔,以捍卫灵界为己任,不管凡世间皇权更替,更不关心这些凡人在闹腾些什么,两国之间又是在打什么仗。
作为辽国公主的龙千舟能拜入九岭,抛开她皇兄贡献了很大一部分财力之外,很大一部分还是因为她有个同样出身神官的好祖宗,如今虚寒谷的尊者青长时。
她生来好命,荣宠非凡,才能开出许多凡人穷尽一生都不敢想的后门。
沉水看向这两个佛女,说道:“如今两国战乱,百姓流离,易子而食,简直如同人间炼狱。大师们赈灾也只能是杯水车薪,并非长久之计,但佛佑寺却又无法坐视不理,于是我们只能重新联合了几个小宗门,开始收留这些失去了父母的孩子,暂时庇佑他们。”
“这些孩子大部分都是凡人,没有灵根,等战火平熄,他们到了可以独立更生的年纪,都会被送还原来的家乡,少部分有灵根的弟子被几个入世宗都捡去了,这两个佛女灵根出众,被苦海主持看中,就被佛佑寺留了下来。”
元浅月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道了一声慈悲。
佛佑寺慈悲为怀,在凡间一直很有声誉,不过听说圣灵洲的国家一向很敬重佛佑寺,毕竟凡人向往长生,帝王尤甚。
没有哪个帝王敢对一个活了几百岁的佛尊不敬,就算是再昏庸的帝王,对她们这些修仙得道之人的话,多少也会听几句。
元浅月开口问道:“我一直听说,圣灵洲的大小国度,一向和平相处,井水不犯河水,如今怎么会突然打起来?”
沉水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即使是凡人,也知晓魔神千年一降世的传说,圣灵洲上的帝王笃信魔神降世会毁灭灵界,这两国以前就在边境在线常起摩擦,几次想大动干戈,但看在佛佑寺的面子上,每每都忍了。如今距离千年之期已不到十年,如今又起了一点纷争,这两个帝王都想着,既然灵界要毁灭,就干脆不忍了,把新仇旧恨一起清算,所以这次才会打得这么激烈,简直就是你死我活。”
说到魔神降世,云初画偷偷地瞧了一眼玉临渊。
——在她印象里,这可是第一次有人直接在玉临渊面前提起魔神降世这一茬。
水榭外,白色的飞鸟从湖面掠过,一望无际的碧蓝天穹接壤清澈翠绿的湖水,天光水色,莫不静好。
玉临渊望着窗外,似乎是在看风景,对沉水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元浅月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顿觉哑然又荒谬,却又合情合理。看来不管是仙门还是凡间,都对这个传闻中即将出现的魔神都充满了惧怕和憎恶之情。
她看向玉临渊,玉临渊边走边看着外面的风景。
十五六岁的少女,像是湖边静静绽放的兰花,纤柔而美好,抬起的眼睫像是蝴蝶的羽翼,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隻倒映着世间如画的湖水天光,清澈又孤独。
她眺望远处,天穹上漂浮着白云,她的目光和思想似乎都随着那自由自在的云霭而飞向了天际,再未停留在这凡尘俗世。
世人惧她,憎她,恶她,恨她。
而她隻想在这里多看看这世间的好风景。
童言无忌
这里的风景真美。
玉临渊的眼睛倒映着天色水光,水榭外,一隻离群的洁白飞鸟掠过浮光跃金的水面,孤独又寂寥。
几人依旧在前行,元浅月看见她望着外面出神,忍不住轻轻地用手背碰了碰她的手,问道:“临渊,你在想什么?”
她的手真是像冰块一样凉,触到能令人下意识冻出一个激灵。
元浅月被这冰冷刺了一下,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她反手握住玉临渊的手,想也不想便将灵力灌注进她的身体,无奈又怜爱地叹气。
她无计可施。
玉临渊转过头,看向元浅月,朝她说道:“师傅,这里的景很美。”
元浅月点了点头,湖水一望无际,迎风起了点点涟漪和波澜,她们走在水榭中,像是走在天地初开时的无尽汪洋。
玉临渊任由元浅月牵着自己的手,继续说道:“师傅,若是有来生,我隻愿做朝霞山的一棵树。”
看过天下无数奇景,江山如画,湖光天色,都比不上朝霞山上一间简陋的小竹舍。
倘若这一世不能善终,我隻愿做朝霞山一颗树,日复一日,年年岁岁地守在师傅身边。
元浅月牵着她,嗔道:“哪有人会想下辈子做棵树的?你又在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