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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跟在她身边的人,为什么不是元浅月?!
在这措手不及的变故下,舒宁影猛地抛开了匕首,她转头看向灵参,妄图阻拦青长时,大声喝道:“灵参,你带着程松和血池里的圣人骨,快走——”
玉临渊的身子轻轻一歪,好整以暇地倚在门框上,抱着胳膊冷眼旁观。
一切反抗都是徒劳无功。
在拥有压倒性力量,且根本不会手下留情的青长时面前,舒宁影的阻挠就像是以卵击石。
当房间里再无声响的时候,玉临渊这才放下手,走了进来。
满池鲜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青长时像是被抽干了全部力气,神色平静而颓败,他坐在血池边,看着血池中那两具浮浮沉沉的尸体。
他们在这血池孽海中,终于再度相聚。
灵参紧咬着下唇,她的目光落在那朵被鲜血染红的白花上,难过而悲哀地攥紧了自己的袖子。
她知道自己是无法逃走的,她甚至早就隐隐明白,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花妖是这样的懦弱无能,以至于眼瞧死期将近,屠刀袭来,也只会僵住了身体,不敢奋起反抗。
那个似乎离成功只有一线之遥的法阵,在他手中,始终无法成功。
青长时甚至没有去管旁边沉默着的灵参的念头,只是这样一脸木然地坐着。
他一向自由散漫,率性而为,轻快犹如林中兔,云上雁,此时此刻却觉得自己刚刚杀死了同门的手有千斤重,再也提不起来。
刚刚在心头因为愤怒澎湃激荡的热血顷刻冷却,只剩下一片无处可去的悲哀。
燎原火焰过后,隻余一片漆黑残骸。
当玉临渊经过他的身侧时,他忽然伸手,满是鲜血的手拽住玉临渊的羽衣广袖,语气寂灭了所有的情绪,平静地说道:“你早知道了,所以才故意支开了她,让我来,是吗?”
起初他甚至以为这是一场简单的斩妖除魔,又被玉临渊那神秘的行径所惑,才会抱着凑热闹的心思,主动地跟了上来。
在踏入这座浮生塔的时候,是玉临渊以让元浅月帮忙防守漏网之鱼的理由,让她们都守在了外头,隻让青长时与自己一起进塔。
如果有的选,他宁愿一辈子被蒙在鼓里,当个被人欺骗被人利用的白痴,也不想看到这丧尽天良的一幕,再亲自动手送自己挚友唯一尚在世的亲人上路。
热血冷却,只剩通体凉意。
玉临渊并不说话,青长时松开手,他苦笑着说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你还有心吗,玉临渊?”
他伸手捂住自己的脸,悲愤到无以复加,却又心灰意冷,连声调都透着无力:“你明明可以自己解决舒宁影,却偏要故意让我来动手。”
让他亲耳听到,亲眼见到舒宁影犯下的罪孽,使得一切都走向无法挽回的终点。
玉临渊旁若无人地经过他的身侧,对他的痛苦视而不见。
她在血池边站定,望向那血池中一浮一站的尸体,好似只是在称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疾不徐地说道:“青师叔,如果我因为私仇要了舒宁影的命,师尊如果知道了,一定会不开心的。”
纸包不住火,任何会使她们生出隔阂的事情,她都会毫不犹疑地放弃,另辟蹊径。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值得她冒着让元浅月对自己生气的风险去做的。
但人参花和圣人骨,她志在必得,她必须取到这朵可以使人青春永驻,延续性命的仙草奇葩,还有那使得她实力更上一层台阶的圣人骨。
她嫣然一笑,透露着非人的残忍和冷意:“可如果由你来动手,那就是大义灭亲。”
青长时一怔,不知何时,一股细小的血色泉流托着舒宁影鬓发边那一朵不起眼的小白花,和池底几块泛着朦胧七彩光芒的圣人骨从这血池中浮起,徐徐落在了玉临渊的面前。
在这朵白花离开血池后,舒宁影刚刚还在血池中浮着的的身体立刻沉没无踪。
在失去了可以使人重返青春的人参花之后,那被强行滞留于世而早已衰败的身体也自然溃散了。
她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此刻心满意足,将人参花收入归墟之后,用手托着那余下的四块圣人骨,感受着上面充沛的仙力流转,再一转头,亲切又怜悯地看着青长时:“至于你的感受,又与我何干呢?”
“什么叫与你何干?你有一点人之常情吗?你的眼里,除了浅月,其他人是死是活都不重要,是吗?!”青长时怒视着她,在看到那朵小白花和这四块圣人骨落入玉临渊手中后,他心底生寒,通体冰凉,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她是早就有备而来,而且就是衝着这舒宁影昔日佩戴着的白花和池底的四块圣人骨而来!
从这一刻,青长时才算是真正地了解到她到底是个什么样不通人性的存在,他气极反笑,太阳穴的青筋都突突直跳:“玉临渊,你真是好算计,这世上再残忍无情的妖魔,在你面前恐怕都要自愧不如!”
以往只知道她在元浅月面前是有两副面孔,却从来不知道她私底下的真面目竟然如此可怖。
玉临渊微微歪了歪头,她并不生气,反而顺理成章地问道:“青师叔,你不是早就该知道了吗?对自己下得了狠手的人,对旁人,也不会太善良。”
青长时久久地沉默着,良久,他松了一口气,干脆也不再同她虚与委蛇,直截了当地问道:“你跟照夜姬,到底是什么关系?”